不知秦大夫人如何和崔家人说的，也不知崔家人如何和陈尚书说的，更不知道陈尚书如何操作的，总之，三天后的傍晚，皇上就派了小太监来传旨。

秦家所有人跪在灵堂前接旨。

圣旨的内容除了必要的语句外，其他都很简短，简短得让人觉得像是做了场梦。

秦二夫人恍恍惚惚得站起来，恍恍惚惚得跟着众人送走了小太监，恍恍惚惚得回了红石院，抱着秦兰贞，听到她呼痛才有了真实感。

秦天勇看出自家娘子不对劲，将母亲送回到福寿院就赶了回来。

一进门，秦二夫人就腾得起身，喊道：“夫君，圣旨呢？”

秦天勇将圣旨递给她。

秦二夫人打开明黄色的圣旨看了又看，那上面清晰得写着：“爵位由已故定安伯之弟秦天勇承继···不日启程前往宁远都军司···”

“夫君，这是真的吗？你要去宁远···“

秦兰贞一把抱住秦天勇，带着哭腔道：“爹爹，你不要走。”

秦天勇搂着女儿，安抚得拍了拍，道：“昊儿太小了，去了也做不了什么···”

“难道你去了就能做吗？夫君，你从未上过战场···”

秦二夫人难受不已。

“娘子这话就错了，严格说来，小时候我跟着父亲去过。贞儿，可还记得爹爹和你讲的故事？那些都是爹爹跟着你祖父时遇上的。”

秦兰贞打了个哭嗝，红肿着眼睛点点头。

秦二夫人怔怔得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昨日大嫂去福寿院就是为了这事对吗？我早该想到的。我应该想到的，你喜欢的是驰骋疆场，不喜欢舞文弄墨；你喜欢看的是兵书，而不是大学、中庸；你甚至连舆图都喜欢看。”

秦天勇轻轻唤了声：“娘子···”

“你一定要去了是不是？”

秦天勇认真得点头。

秦士景和秦士勋红了眼眶，上前抱住了秦天勇的衣袖。

秦士雄年幼，还不清楚状况，可哥哥姐姐们都哭了，他看着难过，也哭着围上前去。

秦天勇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个，温柔如水得望着秦二夫人，轻声细语道：“好了，都别哭了。我要去战场，哭可不是好兆头。”

秦二夫人忙别过身去，不停得擦着不断滚落的眼泪。

“为了一个宁远，秦家已经死了两代人，甚至连妹夫也阵亡了，还不够吗，为何朝廷一定要咱们家人去啊？”

她难受的快要窒息了，抱怨冲口而出。

“娘子，慎言。这不一定是皇上的意思。当年妹夫战死，他麾下的诸将不服凉国公统领，被大哥接收了。凉国公看来是一直记恨着，哪怕大哥死了，也不想放过我秦家，和那些效忠我秦家的人。此一行我必须去。”

“可是···若你有个万一，我和孩子们该如何？到了那时候，凉国公难不成就能放过我们了吗？”

秦天勇捏了捏她的手，道：“所以有件事我还想和你商量，我想让士勋跟我一块去。”

“你疯了！他才十二岁！”秦二夫人激动得道。

“我知道。以后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教导他了。大嫂一定不会同意士昊去宁远得，我能带的只有士勋。若我有个万一，凉国公还不放手，那就得士勋来抗。我需要他快速成长起来。他跟着我去，至少我还能教一教；若我去了，就没人能教他了，他活下来的机会更渺茫。连带着秦府怕是更没了希望。”

“父亲，我跟你去。母亲，父亲孤身一人，身边有儿子，我们也能相互照应。二弟，家里靠你了，你要照顾好母亲、妹妹和弟弟。”

“大哥——”

秦士景箍着秦士勋的腰，大哭。

秦士雄被带动着，仰天大哭，泪水糊了一脸，顺着脖子往下滑。

秦兰贞死死扣着秦天勇，大声哭喊着：“爹爹不走，大哥不走。”

她不要他们去宁远，她怕他们很久很久后才回来，更怕他们再也回不来。

秦天勇蹲下身，抱着几个孩子，柔声劝慰着，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全哭地凄惨无比。

沈碧梧和秦天舞两人进屋时就看到这一幕。

“二哥，二嫂···”

“妹妹来了···”

秦二夫人擦了擦泪，请秦天舞坐下。

沈碧梧已经走到秦兰贞身旁，默默得给她擦着眼泪。

秦兰贞拉着秦天勇依旧不放手。

“让你见笑了，几个孩子舍不得夫君···”秦二夫人哽咽得说不下去。

秦天舞道：“二嫂多虑了。我都明白。二哥，我今日来没别得，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跟你一块去宁安。”

宁远都军司就在宁安城。

“小妹····”

秦天舞抬手打断了秦天勇，继续道：“你只小时候跟着父亲去过军营，后来再没去过。那些武将粗蛮，不一定愿意听你的。他们大部分都是亡夫的下属，曾经誓死追随过他。我是他的遗孀，他们多多少少总会给我点面子。我去了没准能帮到你。”

“小妹，宁安苦寒，你一个女子如何忍受得。”秦二夫人不赞同得道。

她感激小妹愿意帮忙，但也不愿意她去受苦。

“二嫂，我已经没了父亲、没了丈夫，没了大哥，不想再失去二哥了。更何况我和碧梧只剩下秦府可以依靠了，若秦府有个好歹，我们母女俩也不知该如何了。二哥，你就让我尽点心吧。”

“可是你去了宁安，碧梧该如何？”

秦天舞抚了抚女儿的头发，眷恋道：“她有你们照顾，我放心。”

“呜呜——”沈碧梧哭倒在秦天舞怀里，却没开口请求母亲留下。

“二哥，你就答应了我吧。”

秦天勇半响才道：“好！”

“爹爹，你不要走，不要走——”

秦兰贞一步上前，抱着秦天勇哭地上气不接下气。

秦天勇无奈得看着女儿哭地发白了的小脸，又心疼又难过。

“贞儿，不哭。你应该为爹爹高兴，这是爹爹的志向，赴沙场，斩敌寇，何妨马革裹尸还！”

冲天的豪气扑面而来，秦兰贞一时间竟忘了哭，怔怔地望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