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交界,生死之间。
已经是老泥鳅死后的第四十二天,张大山终于通过行走司传送到了幽冥界入口。
张大山的魂体刚刚出现在幽冥界,就觉得头顶吹来一股寒风,风一吹,内力修为加上体内阳气都随之消散。
这应该就是黄大姐提到的天蚀风了,这时不等张大山有所举动,张大山嘴里含着的如意金箍棒立刻发出宝光,宝光如伞盖,把张大山魂体牢牢护住,寒风立时消失不见。
张大山站稳了身子,四下一看,就见眼前是无尽虚空,一条河水颜色昏黄,蜿蜒曲折,时而挂在头顶,时而钻入脚下,不知从哪里生出,也不知去向何处。
再看地下有一条很窄的黑泥小路,无数亡魂挤在路上,有的浑浑噩噩,有的哭哭啼啼。小路两边黑白小花,似花非花,似草非草,转瞬而开,转瞬凋落。
再两边是无尽虚空,亡魂推搡,有的就被推挤出亡魂鬼道,魂魄转瞬飞散,化作水滴般,滴入黄泉。
张大山撑着宝光伞盖,挤开推搡的亡魂,快步在亡魂鬼道上大步赶路。眼下已经过了六七,老泥鳅的亡魂早已走过亡魂鬼道,可能都到了望乡亭了,所以在这里没必要找人。
张大山走到极快,渐渐地亡魂鬼道越来越宽,两边的花草也越来越高,齐腰的野草无风而动。再走一段路,最后就见一个黑压压的山一样的黑影,出现在前面。
张大山很快就看清了,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大门,应该就是鬼门关了,过了鬼门关应该就进了酆都城地界。
很快到了鬼门关前,张大山早打听过这里的情况,见到前面是黑乎乎一堵城墙,也不停留,直接径直往前,往城墙上一撞,直接撞入了鬼门关。
进到里面,果然是一座大城。先过招魂司,张大山知道关窍,不走正门,绕过招魂司和奉祭场,走鬼差走的小路,直奔幽司。
张大山刚到一座幽司的门口,就被一路鬼差看见。
领头的鬼差叫道:“哪里来的,擅闯我幽冥界酆都城。”
转眼就被十几个拿着锁链刀枪的鬼差团团围住,张大山依照传闻中的说辞,说道:“我受天上大神委托,来幽冥界接人,并无恶意,打扰莫怪。”
不料领头的鬼差却摇头道:“自千年前天庭崩塌,那还有天上大神。酆都城不是你说来就来,谅你不知,也不怪你,请回吧。”
张大山拱拱手:“还望鬼差大哥通融,我接个好兄弟就离开,绝不干扰幽冥界运转。”
领头的鬼差怒道:“你也知会干扰幽冥界运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阳寿几何都已在生死簿上注定,你擅自接走亡魂,把我酆都城的脸面放在何处?”
张大山微微皱眉,不让接人,这个可没得商量,便冷笑道:“可笑!难道这天底下的亡魂都归你们酆都城管的了?谁给你们酆都城的权利?”
放在以前自然也是天庭,可这时领头的鬼差却一时无言以对,天庭千年前崩塌,众神消散,按理说酆都城这时就是自作主张掌管亡魂轮转之事。
领头的鬼差恼羞成怒,喝道:“俺们宽恕你擅闯之罪,让你退回,你却不知好歹,好!现在你也别走了,就乖乖留下受罚吧!”
领头的鬼差挥手道:“来啊,给我拿下,交给判司大人问罪!”
十几个鬼差一拥而上,手中兵器纷纷往张大山身上招呼,有的刺,有的砍,有的拿锁链寻摸着要给张大山捆个结实。
没想到酆都城这些人说打就打,张大山一张嘴,吐出一道金光,口中念道:“大!大!大!”
手中立时多出一根如意金箍棒,金箍棒擎在手中,只微微一晃,就迸发出百千道霞光。
就见那些鬼差,被霞光一照,便睁不开眼,被灵阳之气一冲,又立时头昏眼花,手脚发软。
张大山大喝一声,趁机抡圆了铁棒,打向四面八方,众鬼差只要挨着碰着立时魂体重创,跌落一地,被霞光扫中,也得轻伤,剩下的鬼差大骇之下纷纷避让。
张大山运起千钧棒法,又是几棒打下,东一棒,西一棒,再无一名鬼差可以抵挡,转眼间伤的倒地不起,跑的四下逃散。
见鬼差狂呼着四下逃走,张大山不喜反忧,酆都城还有各路鬼将,修为都远在自己至上,何况鬼将之上还有各司阎罗。
现在打散了鬼差,应该立刻回头离开酆都城就是,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张大山又怎么甘心。
想到这,张大山反倒不再畏畏缩缩,抡起铁棒,沿着幽司路,一路闯了下去。
酆都城各幽司立刻乱做一团,无数鬼差冲向张大山,又呼啦啦逃散。张大山抡起铁棒,一路打过,打过一座幽司又是一座幽司。
打着打着,上前阻拦的鬼差越来越少,最后竟没人再敢拦在前面。张大山走在路上,路上已经空无一人,道路两侧幽司之中却有数不清的鬼差偷偷打量,盯着张大山怒视。
张大山脚下急行,一边走一边大喊道:“老泥鳅!老泥鳅!陆士元!陆士元!我来找你来了!”
酆都城中一片寂静,忽然有个声音阴恻恻地说道:“无知小儿!这世上叫陆士元的不知有多少,这酆都城中的亡魂叫陆士元的又不知有多少?就算不拦你,不阻你,让你一个个找,找上几个月你也未必找得到人。”
张大山心中一沉,这世上每日有数不清的人出生,也有数不清的亡魂进入幽冥界,这七七四十九天之中进入幽冥界的亡魂更不知有多少,这个声音说的没错。
张大山走着走着,慢慢站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那个声音又冷哼道:“看在给你兵器的那个人的面子上,我们酆都城不为难你,你要找的人已经过了背阴山和壁斗崖,马上就到奈何桥了,还不快去!”
过了奈何桥就不能还阳了,张大山急忙回身施礼道:“多谢了。”
施了礼,就一路狂奔。
过了一座座幽司,转出泗鬼门,出了酆都城,走背阴小路,翻过背阴山,又过了壁斗崖,到了奈何桥前。
投胎路上,人挨人,人挤人,一个个魂魄,拥拥挤挤。张大山目光扫视,忽然看见一个鬼魂被鬼差从队列中扯了出来,正在拉拉扯扯。
那鬼差正叫道:“出来,你可是陆士元,上面说有人找你,让你等着别走。”
那鬼魂嘟嘟囔囔:“死都死了,谁还能找我?”
找到了!
张大山心中一喜,快步走到那鬼魂之后,说道:“老泥鳅!自然是我找你。”
老泥鳅诧异地转过头,看见是张大山,惊讶得瞠目结舌。
“是你?兄弟,你怎么也来了?”
“是我,我自然要来救你的,我怎么会让你死。”
老泥鳅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话来,嘴张了又张,最后哈哈笑道:“我兄弟来救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