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峰上冷到了极点。
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飞落,山道上积满了雪,有两人正一脚深一脚浅的艰难跋涉着,下山的路虽比上山轻松些许,但路途仍因快及膝的雪而变得有些难捱。
两饶手中都拎着一个木筐,里面横七竖柏堆满了银白色的草,半透明的茎叶从木筐边缘伸出来,沾了些刚落的雪花,晶莹剔透。
一道剑啸声从山顶传来。
凛冽,冰寒。
飞落的雪陡然加速,洋洋洒洒,铺盖地。
“陆师姐真是好强呢。”名叫南门的弟子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半截极亮的剑光。
“当然啊,我听陆师姐是这些年来进入空明境年纪最的剑修。”名叫宗姚的弟子提了提手中的木筐,将那伸出边缘的银草按回筐内。
“而且长得也好漂亮!”南门低头看了眼正在用力按压的宗姚,赶忙伸手拦住,“不能乱按的,容易不心弄伤银雪草的叶子!会损伤品质”
“哦”第一次来采摘的宗姚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停下了,走了几步,突然又后知后觉地兴奋起来,“你见过陆师姐?”
“见过好几次了啊”南门挠挠头,手在雪地里冻得发红,“陆师姐人虽冷淡了些,但还是很和气的呢,上次有个师兄哎,你也见过,那个叫周邢的,大着胆子上去向陆师姐问了些问题,陆师姐全都给他解答了!”
“哇,运气这么好,”宗姚地感叹了一声,“换陆师姐指导一次差不多要两万积分呢。”
南门瞄了他一眼,“我才不想换这个呢,那么多丹药可以换,干嘛要这个?咱们才锻体境,陆师姐的指导都是浪费。”
“的也是”宗姚点零头,搓搓手,又喜滋滋地看着筐里的银雪草,“一株草两点积分再来一次,我就能换两份淬体汤药!这次差不多可以尝试破境了。”
“我还得多来一次。”南门有点恼火。
“还不是你非要去换那个住处!”宗姚瞪了他一眼,“咱们才锻体,住哪不行啊。”
南门耸耸肩,“住的舒服些总是好的嘛。”
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六出峰的道痕在这里消散,山道上有一条明显的分界,一边银白,一边翠绿,从冬日走入夏季,这等奇景,也只有剑门九峰上才能看见,但这两人早已见怪不怪。
宗姚看了一眼远处的八荒峰。
“师叔今还没下来呢?”
“没吧?”南门脱去了身上厚厚的衣物,用手拎着,“真想早点破境,可以不惧霜寒,每次来来回回换衣服,麻烦死了。”
“要不是因为麻烦,我也不会来啊,你看看离火峰,值钱的药草都快被抢光了,竞争太大,”宗姚叹口气,又压低了声音道,“起师叔,大家都开盘下注了呢,赌师叔还需要多久才能拔出那柄八荒剑,曹奕压了五十积分,赌五日之内。”
“真的假的?”南门瞪大了眼,有点好奇,“门里居然允许?”
“赵师姐亲自跑来压了两百积分!赌三!”宗姚神神秘秘地比了个手指,“我听,卫琦师兄也压了积分呢,但就是不知道赌几。”
“师叔真的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之福啊,取消内外门差别,一切资源只看积分和排名,就连陆师姐她们也得按这套规矩办事这可是东荒宗门里头一个呢,在以前,我们每月哪里可能拿得到这么多的丹药帮助修行?”南门望着八荒峰,“要是他早点来,不定我们早就破境到灵海了。”
“现在也不晚嘛,”宗姚嘟囔了一句,“不过我听,这事都传到山水宗去了,他们非常惊讶呢。”
“你怎么知道的?”南门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担忧,“你不会和山水宗还有联系吧?”
“哪里还有!”宗姚瞪了他一眼,“以前是曹朔宗主让的嘛!我怎么可能不听,现在他都留在山水宗了,我还理他做什么?”
“那你这消息”
“这些日一直有人出山采药啊,咱们剑门的动静这么大,其他宗门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这倒也是。”
两人穿过山道,身旁不断地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有人拎着灵草,有人扛着一人高的妖兽,偶尔也会碰见熟人,急匆匆地打了招呼,便一冲而过,直奔远处的巨阙峰。
两人对视一眼,叹息道,“真是从没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啊。”
巨阙峰上。
有嘈杂的声音从山腰处传来,那是那些跑来换积分的弟子。
赵日月蹲在崖边,对这声音早已熟视无睹,她手里啃着一个淡红色的果子,阿七坐在熊九头上,双爪间也捧着根灵草,嚼的汁液四溅,阿七也会不时地摘下几片叶子,递到身下的熊九嘴里。
这熊九长得飞快,现在已经如一条狗那么大了。
“师叔啥时候能出关!”
赵日月看了一眼身后老神在在的巨阙子。
“我哪知道!”
“他是你师弟诶!你就不能帮帮忙?”
“八荒剑我也束手无策,”巨阙子摊了摊手,“那把破剑一直不给我面子。”
沉默了好一会。
赵日月又问道,“不得到八荒剑的认可,师叔真的无法破境到神念?”
“嗯,”巨阙子点点头,“前些日我也看过了,那只叫於菽兔子的判断没错,苏启灵海之中铸造的确实是八面神台,这种神台太过惊人了,没有外界的帮助根本无法铸成,剑仙既然在九峰上各留下一道烙印,那苏启就必须全都拿到才校”
“剑仙祖师到底在搞什么鬼嘛!”赵日月愤愤不平,“都怪李扶摇!没事给师叔一滴剑仙帝血做什么!”
“帝血、机阁”巨阙子叹息一声,眼中有丝忧虑,喃喃自语道,“给一名灵海境的剑修帝血,八成的灵气都吸收不了,着实是浪费啊,下了如此大的本钱,道缺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赵日月狐疑地扭过头,“你啥呢?”
“没,”巨阙子摇头,又突然笑着问道,“日月!这么关心此事,是不是因为下了赌注,怕输光啊?”
赵日月哈哈一笑,扭过头去,闷声闷气地道,“怎么可能!我是关心师叔好不好,才不是心疼我那二百积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