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扉轰然大开。
隆隆的声音有如雷乍起,门上的神灵形态各异,有男有女,但均是傲然直立,森冷的眸子冷冷注视着下方,随着大门逐渐张开,这些神灵依次消失在门后,只剩下左右一对样貌极为相似的男子,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手握双锤,淡漠地直望着苏启。
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苏启的肩上。
这座神殿绝对没有常苏的那么简单,这些神灵也绝不只是所谓的远古信仰,苏启微微睁开灵眼,便在厚重的青铜门上看到了强大的灵气,它们与整座宫殿相连,又汇聚到宫殿正中的一张座椅之上,而座椅上,是那位名为李罡的半帝。
苏启深深地望了一眼青铜大门,抬腿走入幽深的神殿。
殿内昏暗,但在苏启踏入后,左右两侧的高大烛台依次点亮,烛火齐齐点燃爆发出一声整齐的哧响,在空寂的大殿内不断回荡,苏启眯了眯双眼,适应着那从亮转暗又再次骤亮的不适。
这座大殿很朴素,两侧有十余根高大的盘龙石柱,撑起了尖塔似的白玉穹顶,石柱之后就是那成排的九层烛台,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古老而色彩鲜艳的壁画,内容则是神灵、上古先民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妖兽,壁画之中各有一扇不起眼的门,都紧闭着,但从这座神殿的外形来看,这两扇门是通往其他尖塔的。
正前方的殿内坐了三个人,离得很远。
李罡坐在主位上,他深深地隐没在高大的青铜座椅中,烛火让金色的座椅熠熠闪光,使得他的身影更加模糊,他的身上似乎盖着一件薄薄的毛毯,他看上去像是一个久病的老人,但他体内那磅礴的灵气明明白白地告诉苏启,他是一位比彭周和黎芷更加危险的半帝。
彭周和黎芷分坐在左右两侧,面前各自摆着一张放满了鼎簋杯盏的石桌,热气蒸腾,不断传来肉香和酒味,彭周低着头,正在撕咬一根巨大的腿骨,黎芷懒洋洋地斜靠在座椅上,见苏启望来,她眨了眨眼,勾了勾手指。
“很不错嘛,家伙,竟然真的走完了这条石阶。”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
青铜大门正在苏启身后慢慢关上。
他很没好气地揉了揉肩膀,抱怨着道,“很疼的。”
“男人岂能怕疼?”彭周不屑地哼了一句。
苏启翻了个白眼,那种山岳般的压力从而坠时,最大的疼痛不是源自于肉体,而是来自神识,这种痛楚可是直达灵魂深处的。
“你来自净元界?”李罡突然开口问道,他声音沙哑,而且问了一个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苏启沉默片刻,他很清楚,李罡并不是在问他,而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我们早已知道你的来历。
苏启笑了笑,“是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相貌和蛮族没有分别,但气质差太多了,当然,最关键的是来自云帝化身的证实。”彭周抹了抹嘴巴,即使苏启离得很远,也能看到他那一手的油渍。
“你可知蛮族和人族的关系?”李罡轻声问道。
苏启点零头,“同源同宗,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路罢了。”
“没错,”李罡似乎有些感叹,“自从在黑暗中分家后,两支蛮族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毕竟是一家人,血液里的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舍的,那你可知为何在人族寻到净元界后,我们这支蛮族仍然留在界路上?诸帝的心胸宽广,想必不会介意我们这一支流落的族人。”
苏启挑了挑眉头,“蛮族自己拒绝了?”
李罡笑了起来,“为什么这么想?一个真正的世界不是更适合生存吗?要知道在界路上可是极难成帝的,但净元界就不同了,每一个半帝都有机会去尝试。”
苏启沉吟片刻,只有当危险大于利益时,一个人或是一个种族才会拒绝诱惑。
“因为庭?”苏启试探着问道,“庭必然会对净元界出手的,那意味着第二场战争。”
“是的,”李罡点零头,很满意苏启的答案,“蛮族很清楚,庭的目的是掠夺五个人间,所以即使是逃到了最后一个净元界,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段时间的苟延残喘罢了,人族与庭的战争依旧会在不远的将来爆发,而且在净元界的人族诸帝重新踏上界路时,蛮族已经在界路上站稳了脚跟,在和其他种族宗门打交道的过程中,他们也愈发了解到了庭的强大,所以即使净元界这块大蛋糕摆在面前,他们也不想下手,去淌上这新的浑水。”
“不过这不意味着蛮族和净元界的人族不相往来,事实上,在过去的十万年里,蛮族其实向净元界送入了不少赋卓绝的弟子,人族诸帝对此也大行方便,在他们看来,界路仍然是人族最后的退路,而且蛮族弟子带来了不少只存在界路上的功法和秘术,对人族的实力也是一个极大的提升,可以,这是一个两利的合作。”
李罡话音一转,“但这种来往,在一万年前突然断绝了。”
“长达三千年的黑暗时代,”苏启轻声道,“那个时代里藏满了秘密。”
“没错,蛮族对发生了什么极为好奇,因为自那时起,净元界的界门关闭,庭的界门关闭,我们只知晓两界之间爆发了一场恐怖的大战,将从远古至今的无数大帝都卷入其中,但更具体的细节,我们却一无所知。”
李罡直起身,毛毯从他的胸前滑落,他非常瘦弱,但双眼炯炯有神,直直地盯着苏启,“而你是一万年来,第二个踏入界路的净元界人族!”
苏启愣了一下,“第二个?那第一个是”
他突然闭口,第一个是谁,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除了那位惊才绝艳,一剑斩帝的剑仙,世间还有谁能打开界门,走上这条藏了无数秘密的古路?
他咽了咽口水,怔怔地问道,“剑仙也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