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降临至无归崖,仅剩的一点余晖,也不带任何犹豫的消散,夜色中,一道人影渐渐地行走着,显得吃力而缓慢。
再细细看去,那道身影纤瘦无比,显然是女子的体格。
女子裹着外衣遮住了脸,看不清样貌。
“谁?”顾溢派出寻找云初瑶的人一眼发觉了女子。
“我是……”
“是嫡郡主吗?”看着蒙着面的女子,一行人当中有人询问出声。
女子犹豫了一会,刚准备开口否认,但又仿若想到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快……通知君主,人找到了。”
女子没有言语,看着高兴的一众人等,没有抑制住胸腔突然泛上来的咳意,轻咳出声。
“来人,给嫡郡主拿衣服。”注意到女子的不适,带头的人当即开口,却被一个小士兵拦了过去。
“军长……你确定,她是嫡郡主吗?”小士兵突然变得神神秘秘的,过了许久,见女子走远才敢开口。
“军长……你看上面。”小士兵指着头上的方向,又像不放心的一样看了眼远处蒙面的女子。
“看什么啊?”军长没察觉出不对,抬头注目到头顶的方向时,才恍然明白过来。
云初瑶坠崖而下,那眼前这个毫无任何伤痕的云初瑶……
军长再抬头注目到悬崖时,一旁的小士兵又开了口,“军长……我娘说过,刚死的人要是怨气大,就会回到自己死时的地方,而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士兵的话渗到了,军长看女子的时候,眼神充满了恐惧。
但是,下一秒后,军长又淡淡的开口道,“鬼有什么好怕的,活阎王才是最可怕的,哪怕是鬼,也要给活阎——”
“——也要给君主带过去。”
“是……是!”小士兵的声音带了些颤抖,本能的离女子远了一些。
女子低了低头,忍着胸腔内阵阵袭来的血腥味,一步步走了过去。
“君主,嫡郡主寻见了。”夜色中的顾溢,一双眸子冷的出奇,在听见云初瑶三个字的时候,甚至没有一瞬间便反应过来。
“在哪?”
“在您的房间。”军长缓缓说道,又在顾溢离去时,担忧了一会。
顾溢却没有发觉,疾步到了房间,看见一身黑衣的女子缓缓转头。
“你是谁?”
他记得……云初瑶落崖时是一身红衣,何况……云初瑶的背影没人比他更熟悉。
女子慢慢的取下面纱,转过头时,露出了脸。
“你怎么会在这?!”顾溢诧异的开口,在见到女子真容的时候,有了些许的失望。
不是她……
“我没有办法,我若不说我是云初瑶,他们不会带我来见你的。”女子缓缓开口,取下了外衣。
外衣整个被褪去,墨繁柔顿了顿,拿出了腰间的短刀。
“顾大人……哦不对,现在该叫你一声西城君主!初瑶她早时把刀给了我,让我保管……如今她已经……”
“我只好把刀还给你。”墨繁柔没有迟疑,将刀强制般的塞给了顾溢。
“她……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顾溢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些悲凉。
“还能怎么样?”本打算还完刀便走,只是听见顾溢这句话时,墨繁柔还是因为赌气停下了步子。
“顾溢!初瑶她最近被困于此,她虽然不说……可是我是知道的,她日日都在思念东立的孟秋,云曦……甚至……甚至还有你。”
“咳咳咳……”
“你怎么了?”
“我没事!”墨繁柔转过身,感受到一阵眩晕,缓了许久,才勉强站稳步子。
“长公主……药衣,找你许久了。”顾溢看着脚步不稳的墨繁柔,开口提醒道。
“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墨繁柔气愤的迈出一步,却感觉到了眼前骤然一黑,没了意识。
闭眼之际,看着顾溢向自己跑来,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她以为她至少能回去,能回去为云初瑶添一处安家之所。
只是模糊间,已经失去了意识。
“君主……”听见顾溢喊人,蓝玉没敢耽误,但刚一冲进去,便看见了此人并非云初瑶,震惊之余,又看见了女子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长公主墨繁柔。
“君主……这!”
“别废话,找医官,还有……通知药衣,墨繁柔在我这里。”
“是。”蓝玉转过身,照着顾溢所言安排好了一切。
蓝玉走后,顾溢便将晕厥过去的墨繁柔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又吩咐了女眷将墨繁柔的安置好,这才出了房间。
星光忽然间洒落,顾溢微微抬头,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的星光,也是如此。
“阿瑶……你究竟在哪?”夜色中,顾溢薄唇微启,短暂的叹气声被不察觉的消失在夜色中,这才离开了房间,去了偏房入睡。
见房间亮着,顾溢也没多想,以为是哪位丫鬟特意留的,便走了进去。
却没曾想,那人是卫迟暖。
“伯言,你今日又去找她了?”看着顾溢憔悴的脸色,卫迟暖担忧的走上前,云初瑶死,她是开心的,可是顾溢受累一分,都是她不能忍受的。
“你回房吧,我累了……”顾溢言语冷漠,没有给卫迟暖一分好脸色。
卫迟暖怔了怔,看着顾溢旁若无人的从她面前走过,莫名的火气便积攒了起来。
“顾伯言!你站住。”卫迟暖拽着顾溢的衣角,顾溢停了下来,用一种极其厌恶反感的眼神看了过去。
“呵……”卫迟暖嘲讽的一笑,说道,“顾伯言,我连卫家都舍弃了,你还不能给我留一个留下来的位置对吗?”
“卫迟暖……你逾矩了!”顾溢冷冷的开口。放下了手里的短刀,坐了下来。
“伯言…我不想再进退有度了,我舍弃了卫家,剩下的面子,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卫迟暖一边说,一边蹲了下来,用一种炽热而且深邃的目光看着顾溢。
“伯言,云初瑶她从那里跳下去,怎么可能会活着回来,她死了……她真的已经死了……”
“卫迟暖……你给我滚!”顾溢指了指门的方向,一字一句的开口,带着浑身散发出的怒意。
其实每次……只要她提起云初瑶,顾溢都会如此,她知道的,她懂。
——“顾伯言!”
——“卫迟暖!”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两人视线相对之际时僵持了很久,卫迟暖才带着眸里什么也化不尽恨意疾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