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卫迟暖一身白衣，显得气质比平日里愈加温婉了些，只是脸色，始终犹如沉寂下来的海面。

“小姐，不等等君主吗？”冰儿试探的问出口，看着卫迟暖向里宫看去，开口问道。

“等？等什么？”卫迟暖冷笑了笑，“他要是来，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顾伯言了。”

“小姐……走吧！”冰儿伸出手，扶着卫迟暖的手上看见卫迟暖上了马车以后，才转身在一旁跟着。

——

北漠北煜族。

北煜府。

“医官，怎么样？今日如何？”北煜辰站在云初瑶一旁，照旧看着床榻上的女子一言不发，便向医官开口询问。

“回大王爷……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啊……”医官意有所指的开口道，看了眼平静无奇的云初瑶。

“姐姐……”北言霖顺势坐了下来，看着云初瑶怔怔的发愣，拉起来她的手。

手心的温度顷刻间传来，云初瑶迟疑许久，才抽回了手。

“姐姐，我带你出去。”北言霖缓缓的开口，不由分说的，又再次拉起了云初瑶，身旁的宁欣子见两人是真打算出去，便连忙拿起一旁的披风，替云初瑶绑好以后，向北言霖缓缓点了点头。

北煜辰正打算阻拦，就见慕容艺举起手示意他不说话，北煜辰犹豫之际，北言霖已经将人带走了。

“路上小心……”慕容艺出口吩咐，看着北言霖将云初瑶背出了房间。

这个日日唤自己姐姐的男孩子，对自己百般照顾，多像那时候的何承啊……

正想着，云初瑶就恍惚间抬了头，手触及到北言霖脸的那一刻，又发了楞。

依稀可以摸见这个男孩子的轮廓分明，只是，云初瑶清楚知道，他不是何承。

“姐姐，会好的，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是什么样子的，总有一天，你会看见北漠风光，山川人间，蓝天清水，还有父亲和容娘，都会看见的。”感受到云初瑶双手放在自己脸上时，北言霖没有察觉到不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云初瑶可能想知道他是什么模样一般，没有任何言语。

“嗯。”云初瑶浅浅开口，感觉到北言霖停了下来。

“怎么了？”

“啊？”北言霖笑了笑，“姐姐，来，跟我来。”说着，就将云初瑶放了下来。

身处黑暗的云初瑶步伐好像显得不自信，一步一步，都显得极为小心。

每走一步，都好像是一种煎熬。

“姐姐，来，你看。”北言霖笑了笑，看着云初瑶几近蹒跚的步子，又拉起了云初瑶的手，说道，“姐姐，你蹲下来，我给你个惊喜。”

云初瑶没有反驳北言霖的任何话，只是安静的蹲了下来。

丝丝的凉意划过皮肤，云初瑶下意识的躲闪，却被北言霖拉了回去。

“别怕……是水！”北言霖出口安抚，又将清澈的水淋在云初瑶手上。

已经多久，没有在意过外面的世界了？

已经多久，都不知道水落在手上，是什么感觉了。

“姐姐，鱼！”北言霖惊喜的喊出声，“放你手里了？”

北言霖试探的开口，见云初瑶没有反驳，便将一旁游动的小鱼放在了云初瑶手里。

失去了水源，小鱼显得躁动不安，在云初瑶的手里打着摆，云初瑶细细感受着小鱼的跳动。

这是什么？

这是生命……生命的力量，使它即使没有水源，也依然垂死挣扎，使它即使面对不知名的危险，也依然奋起反抗。

云初瑶微微怔怔，听到一旁的北言霖划水的声音，云初瑶也尝试着，将手放在了小河里。

一遇水源，小鱼便飞快的游走了，云初瑶来不及反应，却也没抓回它，任由它游走了。

微风徐徐的吹过云初瑶两旁的碎发，云初瑶好像突然明白，北言霖为何会带她出来了。

外面的世界，其实，还是美好的，甚至，与以前无异。

“北言霖，我好像懂了。”云初瑶伸出手，在空中恍惚了几下，便握住了北言霖的手。

“姐姐，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并不是失去一双眼就可以否决它的，即使盲了眼又如何，这世界上的美好，还可以闻得到，听得到，感受得到……”北言霖笑了笑，扶起云初瑶时，又说道，“姐姐……父亲和容娘都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何况，医官说过，你的眼睛，有复明的可能。”

“嗯。”云初瑶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必须要重新面对这一切了。

“姐姐，明日，我便要听从父亲命令带兵去东立边城去剿匪了，我不在时，宁欣子会陪着你。”

“剿匪？”云初瑶微微抬头，下意识的想起了何承。也不知道，老大和老三此时怎么样了，若是……若是他们知道何承是因为她而死，会不会……

——会不会怪她……

“嗯，自称是什么火狐，都是欺压过往百姓的，等我明日，取了那头目的首级，回来喂狐狸！”

“哈哈……”云初瑶笑了笑，忘却刚刚忧心之事时，又犹如白纸上突然旋落的一株白玉兰一般，清冷而温柔的一笑。

这么久了，她终于笑了。

这是这笑，极为短暂。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的。”北言霖笑了笑，却发觉自己说完这句话时，云初瑶又不笑了。

“北言霖，我们回去吧！”云初瑶微微顿了顿，伸出了手，北言霖没有犹豫，看着云初瑶，低下了身子。

一路上，两人都未曾说话，都在等待对方开口的两人，在一阵沉默中，回了府。

刚一回府，北言霖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在门外等？门外冷，你身子本来就弱，经不起这风吹的。”北言霖缓缓将云初瑶放了下来，看着慕容艺手里拿着披风看着云初瑶，便知道慕容艺是专程等他二人的。

“是谁？”不知道北言霖在问谁，云初瑶一时好奇，询问出声。

“是容娘……”北言霖转头低语，云初瑶点了点头，问道，“容娘……”

“赶快进来吧。”慕容艺话语淡淡的开口，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笑意漫延在心底，将另一件披风又给了北言霖。

“没事！”北言霖无所谓的笑了笑，看着慕容艺欣喜的脸色，拉起慕容艺的手，一脸全是我的功劳的样子，一同进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