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皇室祠堂。

墨繁柔静静的看着牌匾之中成色略显新的一块，打量了几秒。

“墨族三任君主，墨天赐！”

牌匾之上再无其他，墨繁柔没有言语，静静的看着镶着金边的牌匾，出了神。

“繁柔……”药衣轻轻唤着，拉起了墨繁柔的手。揉了揉墨繁柔低着的头，一脸宠溺。

“别难过了。”

“皇兄……对不起，小柔这么久才来看你。”墨繁柔不忍心的别过脸，那时自己走的匆忙，竟连墨天赐的殡仪，也未看过一眼。

“小柔，羽皇殿下……在外面等你。”药衣回头看了眼门外，门外的身影带了些执着的站着，不肯离去。

“药衣……你陪我一起去吧……”墨繁柔抬头，看着俯身看着自己的药衣，轻笑出声，“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

“嗯嗯，好！”药衣温柔的笑了笑，拉起墨繁柔的手，推门而出。

门外，只独留了墨繁羽一个人，墨繁羽看着两人牵手而出，迟疑半饷，也只是欣慰的笑了笑。

“小柔，你……”

“羽皇殿下，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一眼我皇兄，二！是为了从皇室玉蝶之上除名。”

“除名？”墨繁羽的瞳孔骤然缩紧，看着墨繁柔对自己淡然的态度，一腔的热情，都化为了虚无。

他以为……她这次回来，再也不会走了。

“羽王殿下，你总不会强迫我吧？”

“小柔……你何必这样，还是说……你还是恨我？”

“羽王殿下说笑了，臣女怎么敢记恨殿下。”

“你非要如此冷言冷语的对我说话吗？”墨繁羽带了些怒意，看着一旁的药衣拉了拉墨繁柔的的衣袖，又将怒意生生压了下来。

“繁柔，你说过……要好好说话的。”

“可是……我做不到。”墨繁柔反驳着，因为在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小柔……”墨繁羽最终还是放弃了争执，看着这个曾经稚嫩天真的小女孩，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心里有股暖意渐渐的散开。许久，语气便变得温柔了些，缓缓的开口，没有一丝帝王之气。

“好……除名而已……妹妹这唯一的愿望，当哥的还不能成全吗？”

墨繁羽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双琉璃目愈发深邃。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我不会原谅你的。”

还未等墨繁羽说完要求，墨繁柔便开口言语，墨繁羽因为这句话而微微一怔，看了眼墨繁柔，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墨繁柔许久许久……

也罢！

墨繁柔说出要除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墨繁柔没有原谅他了。

许是看见墨繁羽落寞的表情，墨繁柔还是一时动容心软了，墨繁柔微微倾斜了身子，转过了身。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墨繁羽注目着墨繁柔的背影，无奈的开口，“我只是想，看着你出嫁……”

墨繁柔转过身，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与墨繁羽一刀两断，可是如今，还是因为墨繁羽这句话，便动摇不定了，难道墨天赐的命，就如此轻浮吗？墨繁柔突然间，开始厌恶自己内心突然泛起的柔情。

“随便你。”墨繁柔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三个字，便拉着药衣离开了皇宫。

次日。

皇城宣旨，宣告天下。

东立，再无德惠长公主墨繁柔。

也在同一天，墨繁柔披一身嫁衣，嫁入曲府。

大婚上，墨繁羽按约定，没有打扰二人的婚礼，一个人穿着最简单不过的一袭青衣，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疼了一辈子的妹妹出嫁。

没人在意到这位出现在大婚上的不速之客。

唯有……

墨繁柔！

药衣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墨繁羽，将墨繁柔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

墨繁柔带着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药衣，没有拒绝的将酒杯递给了他，微微点了点头。

药衣径直向墨繁羽走去，回头看了眼正看着自己的墨繁柔，将酒杯悬在了半空中，看向了只顾着看着墨繁柔而微微发呆的墨繁羽。

“这是……她给的？”墨繁羽询问出声，看着药衣递给自己的喜酒，拿了过来。

“你了解她的，若是她不同意，也不会允许我递给你的……所以，你就当是她给你的吧。”

“我就她一个妹妹了。”墨繁羽看着不远处的墨繁柔，突然变得认真了几分，“药衣，若是你照顾不好她，我一定会让她回到我身边的。”

“羽皇殿下，可能没那个机会了！”药衣笑着开口，看了眼同样因为此话而笑出来的墨繁羽，承诺道，“你放心吧！繁柔她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吗？”

“嗯，照顾好她。”墨繁羽淡淡的开口，回味着这杯喜酒的百般滋味，知道墨繁柔在药衣身边，不会比在自己身边差，便将酒杯放在了药衣手心里，离开了曲府。

看着墨繁羽略带悲凉的背影，墨繁柔出神了许久，才因为药衣唤她而收回了思绪。

从此，她终于放下了。

她终于不是什么长公主了。

她只是她，她只是墨繁柔。

如果说她有身份，那么她唯一的身份，就只是东立第一医首曲药衣的妻子。

她回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时间，竟然恍惚错愕了许久。

就好像，这是一场美好到她不敢相信的梦。

——

离去的墨繁羽并未回宫，而是选择了最近的酒楼茶馆，一宿未归。

“所有的酒，都在这了？”墨繁羽目光微沉的看着眼前的酒壶，一壶一壶，拿了起来。

却无论哪一杯，皆不是大婚之上喝的那杯酒的味道，甚至，连它的余味也不及。

暴怒之下，所有的酒壶，皆成为了堆积而来的碎片。

直至视线消失的那一刻，墨繁羽才慢慢安静下来。

恍惚间，他看见墨繁柔穿着嫁衣，笑着从皇宫里走出，笑靥如花的对着他说，“哥哥，原来小柔的婚礼，和以前想的没有区别啊。”

没人知道，墨繁羽曾许下承诺，让墨繁柔的婚礼上的花路，从东立皇宫摆出，直至心爱之人府邸，由他亲自牵着她，走过那条漫长的路。

可是如今……

花路没了。

亲情……竟也没有了。

——

墨繁羽，也没有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