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之容行至凌谦处，低声叹口气，大步朝他走去:“大哥！你可真狠的下心。”

凌之容在凌谦对面的蒲团坐下。

凌谦端起酒杯冷冷道:“不是你让我了断此事么”

“那你就不能委婉些么？好歹幺儿是个姑娘，又不是你我男儿......”凌之容立马反驳。

“哼，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凌谦起身将书放回架上。

凌之容抿了口酒，摇摇头:“我说啊，好歹小幺儿生的国色天香，他要喜欢我，我就......”话间，猝不及防一本书朝凌之容砸过来。

酒杯砸了满地碎片，酒香四溢。

“喂喂喂，别生气嘛我也就说说。”凌之容痞笑道打量着大哥心思。

凌谦阴鹜地盯着凌之容:“你再说一遍!”

凌之容往后一躺，懒懒道:“可惜她心仪的不是我，都没这个机会。”凌谦听此冷哼一声。

晚间，凌父凌母让两婆子去廖风院听泉阁请凌霜梦凌之容凌谦三兄妹至轩竹堂。一个时辰后，轩竹堂人影憧憧，独不见凌家小幺儿凌霜梦的身影。

“怎么梦儿还不来？”凌母问。

恰时有个小丫鬟带口信来:“老爷夫人，小姐说你们有事便先议吧，她过会子便来了。”凌母低声嗯了声，又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告与她，我们也没什么要紧事，便等她，让她别急着。”丫鬟领了口信去，不一会儿，果见凌霜梦一袭素裙缓步进来。

“爹、娘”

凌母见女儿不施粉黛的小脸如此明艳，又想起方才离去的那位亦是风流潇洒，不禁连连赞道：“配！太般配了！”凌父捋捋胡须，哈哈笑道:“世人皆道我是一个笔墨不沾的草包将军，却不知我有个鬼才女儿啊哈哈哈......快快，霜儿快坐下。”

凌霜梦入了坐。

“绒绒，你十四有了，是时候该订门亲事了。”凌父接着说到，却不忘细细打量女儿的表情变化。

凌霜梦并不作声，只闷声吃着小菜。

“爹”凌之容看了眼凌霜梦，转向凌父：“爹，绒绒算来也还小，此事可再议。”

凌霜梦放下筷子，示意丫鬟童儿拿帕擦了擦嘴角，缓缓道：“爹娘可有人选？”

凌母惊讶地与凌父对视了几眼，万想不到今日这小祖宗这么好讲话，忙道：“说来你与他竟有几面之缘，你可记得前些年他常来府中找你父亲，你与他偶然是碰得上的。”

“哦？我竟忘了，他叫什么？”凌霜梦眼睛却盯着对面席上的凌谦，他不为所动只自顾自品着杯中酒，凌霜梦心中一刺，耳边早已听不见凌父凌母对那人滔滔不绝的夸赞。

“......是了，他便是先帝第四子——白昭铭。”

凌之容听得此名一怔，急与凌谦对视了眼，忙起身回道:“父亲，万不可把绒绒托与此人，白昭铭行事狠戾，况且......如今朝政不稳，此人城府极深将来必会连累我府。”

凌父蹙了蹙眉，喝道：“男儿有志方可建功立业，畏首畏尾是我凌家儿女该有的样子么！我平日便是如此教导你们的？”

凌之容一滞，心底一沉：父亲这是想利用绒绒......

“梦儿，你瞧这事如何？”一旁默不作声的凌母问道。

“幺儿，不可！”凌之容紧张的看着凌霜梦企图劝说。

凌霜梦对上二哥紧张的眸子，微微一笑：“好啊”

所有人安静了，凌母似听错了一般不敢相信:“梦儿，你说什么？”

凌霜梦站起身，走近两个哥哥，回道：“大哥二哥处处为我考虑，但女儿深知自己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既然父亲母亲已有了主意，那便按你们说的办吧......”

凌父听此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好啊~我的梦儿终于长大咯。”

凌霜梦亦笑道：“父亲可别高兴太早，人嘛我定是要见见的，否则你们弄个歪瓜劣枣来岂不坑苦了女儿。”

凌母被逗得直发笑，离座走向凌霜梦顺起女儿发丝：“绝不像三皇子那般了！这位啊绝对是人中龙凤，长相品行可都万里挑一的，就你这鬼灵精，人家抢都抢不到的倒被你说成歪瓜劣枣。”

凌母身旁的那婆子也捂着嘴笑：“小姐尽管放心，那王爷神气的跟什么一般，老婆子我今日幸得一见，若说他是歪瓜劣枣，那世间再无小姐瞧的上的了。若我也如小姐这般年纪，连我也动心呢。”

这一席话逗得凌父哈哈大笑，凌母憋不住笑意：“你这老阿物，满口说的什么浑话，竟与梦儿争夫婿，该打！”

凌父笑得喘不过气，红着脸道：“梦儿，你只管放心，我看铭王是个会疼人的主儿，明日便安排你与他见见罢。”

凌霜梦笑着应着:“是”。

一场筵席散场，凌霜梦向凌父凌母道了别往外走去，凌谦凌之容匆匆也同父亲母亲道了别从后赶来。

凌谦一把拽住凌霜梦的手，“幺儿，白昭铭绝非良配，此人......”

“大哥！”凌霜梦打断他:“我自有分寸。”

小手不着痕迹的从凌谦手中滑脱，凌谦收了收空落落的手。

“绒儿，你......”

凌霜梦朝凌之容一笑：“二哥，我没事的，我也不小了，该来的我总得承担。”

说罢又转向凌谦，她笑得明艳：“大哥不为我高兴吗，我也找到好归宿了呢。”

她的笑刺痛了他的眼，

“你...你当真觉得他是你值得依托之人？”凌谦紧紧攥着拳头。

凌霜梦冷冷笑道：“是。”被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收，在掌心勒出丝丝血痕。

“哼，随你”，说着凌谦便大步走开。

凌霜梦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底一片苍凉：啊，还是这么冷淡。

心中酸涩得快要收不住眼底的泪。

凌之容摸了摸幺儿的头：“绒绒，大哥就那样，你别难受。”

凌霜梦强忍着快要决堤的泪，抬头笑道：“嗯，二哥，我有些冷便先回去了。”

凌容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暗暗叹气。

还挂在脸上的笑僵硬了，唇止不住的颤抖，眼泪终于顺着双颊流下，凌霜梦仰头望天，灰蒙蒙一片。

“终是这个结局么......”

天空飘下片片雪花，就如同她那颗心脏一般被撕得粉碎凋零。

她笑了，

笑得讽刺，

咸湿的泪滑进嘴角，苦涩了咽喉，心脏猛地骤疼，她吃疼的捂住胸口倚在梅树上，待稍好些，才踉跄着走回廖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