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的治疗术，不是第一次使用，不论岳小蝉、蓝瑛，还是林善长、老领袖早就有底，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能否有效。

童老珠玉在前，很可能已经到了极限，要在这种基础上治疗，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行。

没有任何威胁，也没有许下奖励，到达这个层次，有些东西说出来反而落了下乘。

得到老领袖准许，江牧缓缓上前，装模作样观察一会，治愈光芒缓缓凝聚。

江牧有三个选择，魂力治疗、魂能治疗，以及最普通的能量治疗，选择不同，得到的结果必然不同。

无条件续命不行，没有一点效果也不行，必须掌控好其中的度。

没有多少纠结。

江牧利落激发魂力，只有这个能够精确到个位数，不会用力太猛，导致一发不可收拾。

参杂一点魂力，治疗能量并无明显变化，但落在老领袖身上，那种灵魂升起的舒爽，怎么也无法忍耐，情不自禁发出闷哼。

江牧适时给出反应，脸色一白，就像受到反噬，体内能量发生紊乱，额头铺满细密汗珠。

“怎么样？”

蓝瑛神色焦急，自然不是担心江牧，目不转睛看着老领袖。

老领袖闭眼感受，心神微不可察一动。“原来感觉大限将至，如今隐约模糊了一些。”

十天！

江牧脑海浮现一个数字，这不是他的猜测，而是面板给出的信息，至于是否准确……至少暂时从没出过错。

童老的治疗效果，江牧不得而知，但他自有一套说辞，稚嫩的脸露出一抹苦涩。“领袖，这已经是我最大能力，与救治那些垂死灵兽不同，每次使用，浑身针扎一样疼痛……”

岳小蝉打断。“不要找借口敷衍。”

“无妨，天命不可违。”

老领袖豁达一笑，慈祥看着岳小蝉。“你父亲舍命救治，让我多活二十年，魂元早已耗尽，这次能白得一些时日，已经算是奇迹。”

岳小蝉并不听，依旧盯着江牧。

江牧无可奈何，老老实实‘坦白’。“下一次治疗……我也无法确保一定成功，可能比今天更好，也可能变得更糟。只是有一点必须说明……每多治疗一次，成功率必然叠减，直至……”

江牧适时停下，但大家显然都明白，随着治疗次数增加，成功率持续降低，等到不足百分之十、百分之一……也就意味彻底死亡。

岳小蝉不肯放弃。“若是境界提高呢？我父亲每次突破，治疗效果都会增强。”

江牧抱以苦笑。“我才刚刚到达灵境，距离下一境界还差十万千里，想要短时间突破，无异于天方夜谭。”

岳小蝉还在挣扎，不惜一切代价。“我有一株灵药，可以提升能级，你可以拿去使用，其他的我会想办法，突破灵境的进阶石，我听闻……”

“小蝉，不必了。”

老领袖欣慰一笑，抚了抚岳小蝉脑袋。“我活了两百余年，早已看破生死，看到你们这些后辈争气，我也就能安心走了。”

蓝瑛走了过来，拉着岳小蝉不让她再说。

老领袖轻轻一叹，脸上挂着温和笑容。“小家伙，为了救我性命，你也受了很大伤害，有没有想要的奖励？”

“我……”

江牧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模样。

老领袖忍俊不禁。“你这吞吞吐吐样子，不会想让我放你回去吧？”

江牧无奈一笑。“回去我不敢想，只是……整日憋在基地，我想看看真正的蓝天白云，淋一场酣畅淋漓大雨。”

老领袖也不惊讶，羊城天空投影仪，待久了自然会发现端倪，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老领袖笑了笑。“你是想去天外天吧？”

“嗯。”

江牧乖巧点头，眼里带着憧憬。

蓝瑛忽然摇头。“这个不符合规矩，你才刚进基地不久，哪怕领袖也不能破例。”

老领袖摆了摆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事情我会解决。好了，回去等消息吧。”

呃……

江牧微微一顿，赶紧施礼致谢，蓝瑛也愣了一下，但命令已经下达，只能强忍着迷惑告辞离开。

半晌。

“阿善，过来坐。”

老领袖招了招手，两人相处一百多年，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老友。

林善长露出笑意，颤颤巍巍坐了半边屁股，老领袖待他如朋友，但他不会逾越，时刻记得自己身份。

老领袖也没有勉强，主动问起了话。“那小子怎么样。”

“机灵。”

林善长给出评价。“羊城那边传来情报……此子看似年幼，心智却十分成熟，嘴里的话只能信三分，能力也有所保留，强行逼迫，或许比不上岳童，拖个六七年应该不成问题。”

老领袖轻轻叹息。“我们活得已经够久，再拖下去也没意义，后事安排稳妥，也就该死了。”

林善长目露狠辣。“二十年前岳童出现，让我们等到了今日，如今江牧又出现，说不定是上天安排，如果……”

老领袖依旧摇头。“人命有时而尽，有些事无法强求。当年岳童之所以就范，原因是女儿落在我们手里，别无选择，江牧无牵无挂……”

“基地手段层出不穷，不信他不肯就范。”林善长目露阴冷。

“你想让他如何就范？”

老领袖笑着反问，眼里带着一丝无奈。“你我的命捏在对方手里，对方若看不到希望，随时可以同归于尽，难不成控制对方思维？”

林善长沉默不语，这件事不是没做过，当年岳童不肯配合，他们用尽手段，严刑拷打、精神折磨、洗脑读心，最后发现统统无效。

直到岳小蝉被人带来，刀子架在脖子，他才含着泪选择屈服。

“根据资料显示，江牧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姐姐。”林善长语气冰冷，心如蛇蝎，与他名字截然相反。

“我让人去蹲守了，只是至今没有消息，他的家人全部离奇失踪。”老领袖也不是善茬，早就有了行动。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林善长眼睛一眯。“这小子虽然没有契约，但对蝶幼虫感情很深，形影不离，刚刚还见他抱在怀里。”

“以那小子机灵劲，你觉得他会为一只虫子不要命？”

老领袖摆了摆手，示意终止这个话题。“，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思考问题不要太过单一，暴力手段是无奈之举，这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你就不要操心了。”

林善长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

老领袖却笑了。“你觉得岳童如何？”

“肯定是恨我们吧。”

林善长想起了往事。“如果不是我们，他会活得很好，名满天下，家庭也不会分崩离析，妻子更不会横死。”

老领袖嘴角微翘。“你觉得岳小蝉知道这事么？”

林善长显得犹豫。“应该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现在的她无牵无挂，拥有自行出入基地权利，早将羊城曝光了。”

“她知道。”

老领袖神色玩味，想起岳小蝉刚刚表现，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林善长惊了一下。“这……既然得知内情，为什么还让她参与行动？”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老领袖淡淡一笑，活了两百多年，心智早就成精，各种手段、算计信手拈来。

敌人不一定非要杀死，运用得好，就是一柄无比锋利的剑，杀起人来更加狠辣。

想通其中因果，林善才不由苦笑。“与主人相比，老奴这百来年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老领袖不以为意，饶有兴致喝了口茶。“你觉得，如何才能让岳小蝉、江牧真正归心？这两人表现出的能力，已经算得上万中无一，若是真能为我所用，将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这……”

林善长挠了挠头，灵光一闪。“岳童是因为岳小蝉才肯老实，这个办法或许也能行得通？”

老领袖目露赞赏。

林善长细细分析。“利用岳小蝉铲除不安定因素，利用江牧维系您的生命，等到两人诞下孩子，有了顾忌，十有九会像岳童一样妥协，把柄在手，不管他们如何憎恨基地，到时也不得不低下头，安心为我们办事？”

老领袖不置可否。“若是岳小蝉看破此事，不愿受制，提前杀了江牧呢？”

林善长呼吸一窒。“江牧死亡，意味我们也死了。”

“如果让你去办，这事该怎么解决？”老领袖有意考校，目光灼灼盯着林善长。

林善长轻抹脖子。“老奴愚钝，只能想出这个法子。”

老领袖笑骂。“你这脑子真该换了，一天到晚想着杀人，要按你这思路，联盟估计早就死干净了，怎么还能发展到这地步。”

林善长挠头，憨憨一笑。

老领袖无可奈何，一起生活百十年，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林善长不是不懂，只是不想表现，也不想掺合一些事情。

“只要我一天不死，那小妮子就一天不敢动。”

老领袖微微眯眼，忽然点了另一个人。“穆小宛最近怎么样？”

“一切如常。”

林善长细声汇报，江牧提的那事，他们早就知道，故意装作不知而已。

“打个电话到羊城，让她明天过来见我。”

老领袖从容不迫，并不担心江牧安危，两百多年经营，整个先驱者联盟在他手里牢牢把控，不论哪一个人，都只是一枚又一枚棋子。

意味野蛮是暴君。

物尽其用，生杀予夺，才是一个合格领袖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