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景台地势略高,视野开阔,从这个高台往周边看去,各个宫殿、御花园、星云湖,都布置得灯光璀璨,灯火阑珊。每个宫门外,每处地段,因景设灯,移步换景,各有千秋。
众人一登台就感受到了这自然美景和灯火交相辉映的美,看得啧啧称奇,纷纷夸赞好景好时辰。
德妃娘娘心思雅致,让人在观景台上布置了十八扇屏风,这屏风的框是金丝楠镂空雕刻海晏河清明月图,中间请匠人画上牛郎织女动人的故事,再让织造局精心绣花。
这十八扇屏风逐一看过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错落摆开又能起到间隔的作用,屏风内外说话交流,也不会影响到周边的人。
游园本来就是为了放松和开怀,不比在宴席中拘束,众人三三两两聚到一起,和相熟的人边聊边赏景。德妃娘娘筹办此次宴会,又得到众人的赞许,醴王妃和几个皇婶正围着她,宾尽主欢聊得很尽兴。
荣芷心细,自然而然地看向淑妃。按说,以淑妃以前的性子,是会有几分不满表露出来的,今晚却没有。虽然有点奇怪,却也是很好,荣芷懒得费心去琢磨淑妃的心思了。
荣芷独自转到了一扇屏风靠湖面的一侧,此时天空中群星灿烂,银河明亮悠长,吹着夏日夜晚的晚风,左看是湖水波光粼粼,右看是绣屏上动人的爱情故事,十分有诗意美。
荣芷觉得,不出去走走,有负如此良辰美景,她开始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这御花园已经有不少人在其中流连忘返,她想寻一个僻静之处独自坐坐,她更想调皮大胆一回,编了个借口让闻雁去替她回宫拿披风,又让闻雪去替她寻茶喝,把身边人都想办法支开了,她终于自由了。
她穿过了有点幽暗的假山群,来到了柳林林,漫步其间,柳丝拂面,走的远了也不觉得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来到了一条河流汇入星云湖的交界。面上有一座圆形拱桥,名叫白玉桥。这座桥弧度优美,汉白玉做的栏杆,洁白无瑕。
荣芷走上了这桥,在高处看这星云湖十里湖光,灯光夜色,旷达通畅,令人心情大好。
她想起了平时随身携带在袖袋里的箫,常规的箫当然不能袖袋,这个箫的特别之处是它分做了三段,组装起来就是一管上佳的箫。
众多乐器中,荣芷很喜欢空灵悠远的箫声,也是仔细研学过的。她装好,轻启檀口,吹奏了《松风曲》。
箫声空旷幽远,听上去象是历史的回音,低声处见一丝隐约的沧桑,高声处透着随意和洒脱。箫声暗合古诗说的:“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的境界,令人流连忘返。
演奏完一曲,直抒胸臆,她觉得畅快了不少。这地方清静,她仿佛听到了拍掌声,她周身看了一圈,这桥上明明没人,两岸边上也没人,她不得其解,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左右都看过了,她想到了什么,俯身往桥洞一看。只见一叶轻舟荡漾在微澜的湖面,不见其人,只见一双长腿,隔得有些远,只看到一双精美华丽的靴子,上面绣着鲜艳的纹饰,还点缀着明珠,此刻这双长腿正翘着二郎腿呢。
荣芷总算找到掌声所在了,见此人藏头露尾的,不免有心挑战一下,她在桥上找到了几颗小石子,往桥下扔去。
虽未砸中人,砸到了小船船板上咚咚而响,只见此人如惊鸿般跃起,脚尖轻点湖面,凌空而上,来到了桥上,精准地立在了汉白玉栏杆上。这所有的事情不过发生在瞬间,此人动作行云流水,如鹤唳晴空,荣芷从没想过武功能到此境界,更没有亲自见识过。
她抬头望向此人,汉白玉栏杆上立着的原来是一位俊美无双的少年。少年的年岁和自己相当,头发高高束起,用玉冠收拢,五官无比精致,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绣瑞兽纹云锦袍子,腰间丝绦缀着白玉琅环,华美贵气,衬得他和这万千星辉一般耀眼。
在今晚的宾客中荣芷没有见到过此人,若是他参席了,如此俊秀夺目必会被她留意到。再看他的穿着和行事底气很足,不逊色于皇子了,荣芷一时摸不准他是谁。既然不知道身份,荣芷就先不吱声,先看看他的反应。
萧翼原本立在栏杆上,他想看看这个朝他扔石子的人,于是转而坐在了栏杆上,平视着对面的女子。
月华流转下,这个女子姿容出众,肌肤白里透亮,眉目清冷出尘。她挽着简单的云髻,云鬓只插了一排精巧的铃兰七宝花钗,碧玉做花茎白玉作花朵,晃动时仿佛风吹春花。额前贴着一朵精巧的梅花红宝石花钿,给她的清丽增添了一分妩媚。
萧翼感觉眼前站着的人,是天上的星月,而不是尘世中人。
他拍了拍身边的栏杆,低头望着荣芷,笑道:“上来吧。”
荣芷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不想手脚并用,笨拙的爬上栏杆;更何况,她还不知道对面的少年是谁呢。
少年似是知道她心里的顾忌,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萧翼,是来参加今天晚宴的。不过我后面改变主意了,又没去参加。”他微微一笑,眼睛星漾灿烂,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荣芷了然,姓萧,不会是开国元勋华国公家的吧!华国公姓萧,华乃大乾开国皇帝亲赐的,当年太祖起兵之时,老国公萧齐飞举全族之力相助,变卖祖产,投奔了太祖。可以说是大乾最大的功臣,不仅有财力,还有掌兵之能,大乾抵抗南陈的江北大营,十五万兵力,便一直牢牢地握在萧家,连正嘉帝也得顾忌三分。
传到这代的华国公萧长海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原本这江北大营还有一股势力是宗室睿亲王府掌管,原就是皇家不放心,用来平衡格局的,睿亲王是当今正嘉帝的叔父,本人也是强手腕严防萧家的。谁知道这萧长海本事大,勾得这睿亲王家的掌上明珠玉容郡主见一面就要定终身,要死要活一定要嫁给他,睿亲王拗不过这宝贝女儿到底还是从了,十几年前睿亲王退下后虽然仍旧留了直系在江北大营,但是江北大营姓萧已是事实。
萧家将这江北大营经营得铁桶一般,南陈不敢来惹,就连正嘉帝也不好插手。萧长海真是做大事的人,娶了睿亲王家的玉容郡主后用情专一,夫妻琴瑟和鸣,并无小妾,只有嫡子三人,嫡女一位。看他的年龄,应该是华国公的三儿子,只是没太听过他的名字。
荣芷也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荣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