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荣芷让人生了火盆,把盒子连同蜘蛛一起烧了。闻雪闻雁把荣芷里里外外的衣裳全换了一套,手都要被她们洗得脱一层皮了。闻雁一边洗,一边掉眼泪,等安置好了,她扑通一声,跪在了荣芷身前。
她哭道:“公主,是奴婢的错!奴婢给您和娘娘惹麻烦了,闯下大祸了!今天公主为奴婢以身犯险,奴婢万死都弥补不了过错。”旁边的闻雪听了也一起跪了下来认错。
荣芷在早上的时候是动怒了的,她对闻雁这么没有危险意识,很是失望。生在这皇宫之中,她自懂事之日起就像草原上的狼崽子一样,环顾四周,耳听八方,从一斑而窥全局。
在这个人人都算计的深宫之中,身边的人如果是猪队友,一朝不慎掉到坑里,是要带上一宫之人陪葬的。
今天她从几个有限的线索,马上获悉了隐藏在暗处的人全盘打算,还找到了关键节点,拿回了他们要栽赃的“证物”,平安度过了这一劫。此刻回到自己的地盘,她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可是以后呢?淑妃视她和母妃兄长为眼中钉,一场针对他们的战役才刚刚拉开序幕,此时不借机给这两个大宫女敲敲警钟,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高高地坐在了榻上,俯视这这两个大宫女,一言不发。闻雪闻雁向来就对这位智谋深远的主子很敬畏,此情此景之下,她们的畏惧之心更添两分,越跪越心惊。过了一刻钟,荣芷看到她们眼泪都沾湿了衣襟,知道她们是真心知错,对她们说:“经过昨天和今天的事情,你们也明白了,这宫里是危机四伏。如果你们还像之前一样,浑浑噩噩过日子,不用心,不留心,那么你们也不必跟着我了。”
闻雁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说:“公主,奴婢以后一定事事留心,事事用心,请公主不要赶我走!”闻雪也说:“公主,奴婢看明白了,奴婢以后一定谨慎行事,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
荣芷看着这两个大宫女,想着平日里她们对自己的好,软了语气道:“你们两个起来吧!闻雪、闻雁,你们从小就跟着我,像姐姐一样尽心照顾我,对我忠诚不二,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也想用我的能力保你们一世平安喜乐。望你们记住这次的教训,日日提醒自己。”
闻雪闻雁齐声磕头:“殿下,我们知道了。”
“还有,交友也当谨慎,这次红玉这么主动,八成是利益动人心,被收买了。至于后面是甘愿赴死还是被害,在这个宫里是没有人会深究的,她终究沦为了牺牲品。我不希望你们也有这么一天,长春宫的太平安宁,靠大家共同守护!”
“殿下,我们一定铭记!”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以后,闻雪闻雁打起一百二十分地精神当差,对她们聪慧又有决断的主子,简直奉若神明,这是后话了。
午时三刻,德妃娘娘率人回宫了。看她母妃的样子,荣芷知道,她们母女倆闯过了这关。德妃让荣芷安心,命人摆饭,和荣芷吃完饭了,坐在榻上喝茶的时候把情况和她讲了。
荣芷走后没多久,太医院的院正和几名太医也都到了,查看了红玉的情况,断定是中毒,经过宫里嬷嬷查验,找到了一处被毒物叮咬过的痕迹,但是是何种毒物没有头绪。
有太医说是蜈蚣、也有人说是毒蚂蚁……现场是吵成一团,听说皇上还发怒了。
徐昭容一天一夜经历了两次历险,受到了一番不小的惊吓,精神状态就不好了。正嘉帝很是心疼,对她的安全非常不放心,他把永福宫赐给了徐昭容居住,徐昭容虽然还没封妃,已经提前做了永福宫的主位,这般荣宠,宫中这么多人无人可越过。
正嘉帝还命内务府对永福宫进行翻新整修,在修缮宫殿的这段日子里,他让徐昭容搬到自己的寝宫居住,亲自守护她。
这一番行为下来,宫里的妃子们心里太不是滋味了,这隆恩浩荡,前所未有。徐昭容可谓因祸得福,得了圣心眷顾,又升作了一宫主位,往后嫉妒的人必然会更多。
荣芷促狭地问到燕妃,德妃笑她调皮。燕妃在现场心里当然很不是滋味,“证物”不翼而飞,现场的太医们虽然断定是毒虫所致,但他们各有观点,就是没往蜘蛛的方向想,她总不能自己跳出来说是毒蜘蛛咬的。
再者说,即使她说是毒蜘蛛,也不能证明就对,更攀扯不上别人,搞不好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这事只能是不了了之。
实际上,在正嘉帝的心里已经有些防范燕妃了,要不然也不会给徐昭容换宫殿。燕妃头一天晚上赏灯把徐昭容往危险的地方引,徐昭容的宫女又在燕妃担任主位的宫中出事,这次她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德妃和荣芷都知道,在燕妃背后还站着淑妃,淑妃把燕妃当作马前卒,自己在背后运筹帷幄。她们打的是一石三鸟的如意算盘:
其一,害徐昭容,未必置之死地,被火烧到容貌或者是孩子掉了,都能让徐昭容失宠。
其二,让德妃成为替罪羊,从此德妃失宠,三皇子和荣芷前途堪忧。
其三,让德妃和徐昭容鹬蚌相争,她们好坐收渔翁得利。
淑妃这次使得是连环计,在发生昨晚灯塔倒塌事故之后,今早德妃和荣芷刚缓过气,马上使出第二招,即使德妃躲过了灯塔,也没想到后面还有毒蜘蛛在等着她,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德妃没有在灯塔倒塌现场找到龙骨证据,又没有拿走毒蜘蛛,那德妃可就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在宫里的日子也坠入谷底了。
淑妃的心思缜密而毒辣,提前称病,灯塔埋下伏笔;又是提前收买红玉,从一个蜘蛛这么小的物件入手。布好了连环局,就等着德妃往里面钻了,万幸这次脱险了,但是德妃每次想起来还是后怕啊。
经此一事淑妃倒是消停了半年,好长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在这年的十一月,徐昭容顺利产子,正嘉帝老年得子,龙心大悦,升徐昭容为贤妃,给他的六皇子赐名为“荣耀”,称他为“大乾的荣耀”。
一个奶娃娃寸功未立、前途不知便成了国之荣耀,这让不少人腹诽,连朝中都有人表示不满。
但仍然有不少人愿意追捧,还有州县的地方官员献上了一只火红的仙鹤,说是在六皇子出生那日这只仙鹤从天而降,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祥瑞之兆。正嘉帝甚为高兴,还给这个州县官员升了一级。
明眼人都知道,这大乾的天说不定也要变一变了,现在皇帝最喜爱的皇子是谁,还真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