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月末的最后一,一向抠门的沈府举行了一场祭封典礼。
其一是为沈青云生母立牌位,入沈家家祠,其二是纳沈青云入沈家家谱,以正了她这个沈府二姐之名。
一切看起来都与沈青云秘不可分,难得可贵的是,这一应事务都被前来探亲的大姑姑包揽下。
祭封为沈府家事,除了请来几个沈家分枝的长辈,便没请外人前来。
祭封礼一切看起来都在正常稳序的进行,沈青云跟着数位沈家儿女一同诵经,祭拜,然后将一个写着文思的牌位请到了沈府已故夫人之位。
沈青云盲目的顺从着繁索的礼仪,到了她真正写入沈家家谱的那一刻,沈青云简直不得不怀疑这一太过顺利。
就连沈家长辈宣读沈青云为沈府二姐时,二姨娘与沈舒韵连个怀恨的眼色都没给她,沈青云心中计算着,她想如果没有更大的利益等着二姨娘这对母女,就是破坏不了窜改舒韵二姐的事情,她们也必然会让自已在众人面前难堪一翻,偏偏她们什么都没做。
就如同每个人都事先安排好了位置,一日下来,没有差错,没有闹事,一切事情古板而顺利的完成了下来。
平静之下沈青云疑心更重,她不知道大姑姑这只黄鼠狼到底把陷井布置在了哪里。
蓝白云,落幕归西。
,沈青云站在空旷的祠堂里,面对横横列列的牌位,她的心中显得空荡无情。
她还有一柱香要跪,这柱香叫作华明香,香身由上至下层层加粗,一共六十二层,前晚点着,恰逢一夜燃尽,故叫作华明香。
此香一般在惊动死者时,用来安死者亡魂,当然很多穷人家是用不起的,可一但用了就得找一守香人,这个守香人需选死者生前最亲近之人,用来安抚亡魂怨气。
今夜注定是沈青云的不眠之夜。
夜风挟着一股清凉从祠堂口进入,门外传来走路的脚步声,沈青云移动了两步来到文思牌位前。牌位前面的华明香高高耸立,一圈又一圈的香烟在屋里缭绕。
就在那女子一双凤头鞋踏进祠堂门的一刹那,突然祠堂大门砰一声被关上。
沈青云背对那来人,心中像是猜到这一刻终到来,她的背影显得平静镇定。
进来的那个身影用微微收缩的目光看着沈青云那头如缎黑发,她的声音像是有一种解了心头血恨的味道:“沈青云,本宫来送你一程,你安心去死吧。”
沈青云执一身白色孝衣,轻缓的转过身来,她看着站在有些昏暗的祠堂里的姚贵妃,贵妃一脸精致的妆容,在暗影投射之下显得有几分恐怖福
“那真是多谢谢贵妃娘娘美意,可惜这趟远路您是得白走,若是您能活个百十来岁,那尚有可能在我沈青云死前来送一程。”
贵妃被沈青云这张狡滑的嘴气得目中卷起一股怒气,不过这股怒气很快被贵妃平复,因为她笃定沈青云一定会走入自已想要的结局。
“沈青云,要不是你沾了燕儿姑娘的福气,我早就让你沈府抄家灭门。”贵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道。
沈青云看了一眼那个写着文思的牌位,她的目光深了又浅:“我沈府一向不做出格之事,这家难道是贵妃抄就能抄的。”
姚贵妃嘴边泛起一丝嘲笑,她走了两三步来到沈青云身前,然后伸手将那个写着文思的牌位轻轻扣倒,她看着沈青云像是看着一个可恨又可怜的孩子:“看在你为大平立有战功,本宫给你一次尽孝的机会。”着姚贵妃将扣倒的牌位拿回手中,然后拔下头上一根尖尖的金钗在牌位上刻画起来,不过片刻,她又把牌位放回原地。
沈青云轻轻挑开眼角看了一下那牌位,刚刚文思二字之上已然复盖着下二字,沈青云故用不知所以的目光看着贵妃:“贵妃娘娘,祠堂重地,为何要做出如此无理之举,更不知这下二字从哪里来。”
贵妃看向沈青云的眼神更加了不起:“文思,文思,这大平哪里来的文思,你还不知吧,你真正的娘亲,便是十九年前那名因怀孕被流放的下城女囚。”
姚贵妃以为沈青云听到此话必定无比震惊,可是沈青云的反应极淡,淡到像是根本没有感觉,这种淡淡的反应让贵妃心中生堵。
沈青云依然目光平静:“那又如何呢。”
“如何。”姚贵妃像是要推开沈家一切罪行,她语气迫切而凌厉:“十九年前,沈培尚在丽城城门当一名看守,他利用公职对一批从下城押解来的女囚不轨,致始那女囚有孕,从而钻了那年大平律法的空子,那年大平皇宫频繁的出现死婴,死胎,太后一句有孕者皆要宽恕以待,更不得屠杀身怀有孕之人,你与你的母亲因此活了下来。这样的涛大罪,若是告知陛下,那必为沈府抄家灭门之灾。”
沈青云的神色依然平静:“不知贵妃从何处开始怀疑。”
姚贵妃看着沈青云那平淡无波的目光,心中有所感觉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牵”
沈青云用一双微挑的凤眸注视着贵妃:“没有贵妃娘娘您知道的早那么一点点。”
“沈青云,你派人跟踪我身边之人。”贵妃隐忍着胸间怒火道。
“沈青云没有回答贵妃这句话,而是另道:“听那年大平派出绞杀下城的力量便是你姚家军队,听当年贵妃也很是威风。”沈青云眼睛里换上一种温柔可怕的神色“当我在金石台顶露出真容时你很吃惊吧,所以我跟母亲长得有些相像吧。”
灯火摇动之下,贵妃眼睛里潜隐的狠毒暴发:“沈青云你知道了又如何,这是沈家的事实,现在你只有两条选择,一是自已在这束华明香前跪足一夜,然后安然上路,二是你与整个沈府,沈氏一起在当年旧事之下等待问斩。当然我之所以给你两条路选择,皆因燕儿姑娘要做我儿宁王的侧妃。”
沈青云看了一眼那冒着徐徐轻烟的华明香,眼睛浮升走了温柔,最后只剩下可怕:“姚贵妃,姚羽,告诉你在我沈青云面前永远都留着活下去的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杀死站在我面前的敌人。”
姚羽霍然大怒,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沈青云,同时体内聚起一束防备的力量。
“沈青云,本宫好心放一马,你却不知好歹,竟生出毒害本宫之心,本宫决不会放过你。”
着她用体内聚起的力量一掌推向沈青云,凭她多翻观察,沈青云这个女人功力并不是怎样,甚至她感觉不到她体内的积蓄的内力,想着自已虽入深宫多年,一身功夫搁置许久,但对付沈青云这个张牙舞爪,没有实力的女人,也还绰绰有余。
昏暗的祠堂内贵妃等待着沈青云被自已亲手处死,当死亡一点一点逼至沈青云跟前,突然之间那股推来的掌力停在沈青云眼前。
姚贵妃只觉五脏巨痛,身体里的内力也如一盘散沙无法汇聚,她抬起头来,看着那魏然无动的沈青云:“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