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又一层的汗液从沈青云身上渗出,看来紫丹丸已产生了药效,她体内的离魂草毒正在被逼出,她想如果不是她并不想露出真正的面目,如果她没有让茜格尔给她用特制的彩料涂面,她现在一定像是从污泥中刚刚爬出来一般。
什么,刚刚那女人竟还想求那位冰山公子救她,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想法,那公一身冷气高贵,连他们都有被逼退三尺的感觉,一个半兽场里出来的下贱女人,又岂能容得这个贵人放在心上。
三头跳跃而来的公狼,在沈青云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赫然放大了身影,绝望之地的最后一刹那,沈青云只是无声的站在那里,她半仰着脸看着红衣公子,那双有些失神有目光里绽放着他对红衣公子寄托的希望。
心像是猛然间从胸腔里活过来一般,红衣公子用溶动了一下的目光盯着那个女子。
他望那张涂着乌鸦的脸,他望着她那一头有些枯燥的关发,他望着她临死之际那一束信任的目光,突然之间所有防备被这个瘦弱的女子击垮,突然之间他舍不得她这样死去。
沈青云望着红衣公最后那微不可见的动容之色,她轻轻将放在镜子间的手拿开,因为她知道,这次她赌胜了。
三只体型健硕的公狼刹那之间立身朝女子扑去,蓝色底子的彩衣在气流之间晃荡了一下,眼见之下,女子倾刻被三只公狼围杀。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袭红衣从空中降落,那火如血的身影只是轻轻往斗兽场一站,那三只围杀女子的公狼便立时被一股无形的内气震落向四周。
微微枯黄的头发里,沈青云幽深的目光里溢出一丝笑意,她转身看向那团衣红如火,面冷如霜的男子。
好一张绝世冷颜,刀削斧刻般的五官立于一张干净不染的脸上,看起来如同一副精心作出的图画。
那时的他目光冷如冰霜,那时她的目光温和幽静,因被打乱了节奏而暂时肃静下的斗兽场里两人就这样无言相对了片刻。
虽是短短一时,不过在两人心间却像是过了一个时代的交锋。
当他看到她转动目光时,那一刻他便知道,这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竟然被这个女人利了,咆哮的愤怒被封在冰冷的身体里挣扎撕杀,真是可恶的女人。
沈青云淡然的看着那个因为看穿她的心思而有些愤怒的红衣男子,不过是轻轻一站,便能生生将几头公狼震裂心脉而死,真是好高的内力,她想如果这个人混迹江湖,那定然也得是在江湖里能排得上个好点的名次,不过看他这身清高自贵,张扬至极的打扮哪里有江湖风尘的样子。
静立之中,沈青云迈着踏实的步子朝红衣公子走去,涂着墨色的脸上,她用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看着红公子道:“不知公子以后打算去哪里。”
那红衣公子依旧冷言冷语:“我去何处,有你何事。”
沈青云俏皮着笑了一下,不过她笑起来依旧像一只人面乌鸦:“怎的不关我事,公子既愿出手救我,我定然得随公子而去,所以你去哪里,我便也得去哪里。”
红衣公子抬动了一下步子,他像是有决然要离去之意,就在这时,沈青云突然趴到他的耳边,秘密的跟他了一句:“我猜,你定然是没法从那个独臂人手里把我要出去。”
红衣公子眨了一下冰霜一片的眼睛:“我猜,那个独臂大人定然是你的仇人,你一朝落难,正想方设法从他手底下逃出去。”
沈青云不可否认的看了红衣公子一眼,表示就是如此。
看着被红衣公子突如其来打断的场面,卫麦戈有些微微生气的道:“不知公子您这是何意,这三只狼可是我从凌之地运来,你如此做法,岂不是要断人财路。”
红衣公子似乎觉得卫麦戈跟本不值得他去看一眼,他只是冷漠地道:“你用饶性命来谋取财路,这条路就算断了,也算是我造福人间。”
卫麦戈一听顿时冒起三丈怒火,他咬牙切齿的看向身边的赤拉:“王爷,你看这人一看就不是我叭嘛国人,没想到居然还有胆在王爷你的地盘里横行,若是不让他吃点教训,他一定当我们叭嘛人都是软泥捏的。”
赤拉先是对着那红衣公子审量了一翻,对于这一个神秘未知的人,且让人隐隐感觉到强大的人他并不想树敌,于是他缓和了一下不满的目光道:“公子,若你抬手放人,我定然也不会为难你,至于那三头被你打死的狼,我自当赔偿。”
“那若是我偏要带走这个女人呢。”
赤拉敌意骤然大增,他狠狠一撂话道:“我是这叭嘛的王爷,今日我让你把人留下,你便不能带她走出这里一步。”
众人用好暇以待的目光看着斗兽场里如一团烈火似的男子,这赤拉是谁,他是叭嘛城里最尊贵的王爷,就连叭嘛的王尚要对他客气三分。虽然这位红衣公子看起来有点像模像样,但与一个权力至高无上的王爷争人,实在是自找苦吃。
看着红衣公子没有言声,众人只以为赤拉一亮身份他是知难而退。
红衣公子突然深深地盯着沈青云看了一眼,那一眼似乎决定着她要不是为之付出些什么东西。
就在赤拉令人将沈青云带上来时,那红衣公子突然抬头,他目光里如同含着一块燃烧在火里的冰石,站在最底层的斗兽场里,他的声音却如同来自赌大帝:“我是凌的新君,我想带她离开这里你便不能阻止。”
凌的新君,暮容雪,沈青云压下了心底惊异的情绪。
赤拉的目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反反复复,方才还在叫器的斗兽场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反复犹豫之中,赤拉呵呵大笑起来:“原是初登王位的凌新君,君王既来到我这阿碧斯城,不如去宫中坐,也好让我叭嘛王新自迎接。”
暮容雪阴沉着脸没有话,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沈青云:“别人既愿放你离开,你应早早离开这里才是。”罢他将最后一个威胁的目光留给了卫麦戈场主。
收到这赤裸裸的威肋之意,卫麦戈咬了咬牙齿,他不得令砍爷为沈青云打开了出去的门锁。
空卷起一片黄沙,篱篱走在阿碧斯城干寒的街道上,他的身上背着唯一的一把黑剑,如同含着悲伤不敢回头的少年,他削瘦的身影泛着孤独的冷寂。
穿过一条条异族风情的古巷,少年孤寂的身影突然流失进一群蜂拥而出的人流。
篱篱漠不关心的抬头瞧了一眼,冷漠的目光之中映进几字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