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谷里,凄风苦雨,三间竹舍,微微泛着亮光,床上的人抱着双膝,瞄了一眼窗外一闪一闪的,雷声从天而降,空谷绝响,在山中回荡着,她双手堵着自己的两只耳朵,心有余悸,瑟瑟发抖。
秦照忽地睁开眼睛,起身第一时间去落下窗扇,再回首见人躲在角落里,柔柔弱弱,她或许什么都不怕,独怕这电闪雷鸣。
挪着步子,移至床前,“莫怕,本王在。”
温柔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奈何震谷雷也掩盖不住,入了穆凡涤的耳朵,使她稍稍安稳了下来,好在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少时,房檐上开始“滴答滴答”,就像那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落了下来,渐渐没了声音。
门前避雨的人,连夜出了山,去往京城,回到千里佳音。
“门主!”
闻言,正在擦柜面的冬梅回身,但见来人不苟言笑,心思沉稳,正是许久不见的闷葫芦。
步影点了下头,径自进了他的房间,身后的人视线随之而来,见他背影,暗色衣袍泛着潮气,许是多少淋了点雨。
“他他是谁?”
“这?佳音门门主。”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毕竟冬梅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与主母甚好。
“额?”抬头望了眼高悬的匾额,这不就是送信的地方吗?怎么整得跟武侠里的门派似的?
这时,已经换好衣袍的人走了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迅速低下头,望着一身暗黑色衣袍的人,只有一个疑问,他不热?
“你,为何出现于此!”重复道,语气没有多余的温度。
“是属下带来的,战王府被封了。”锦玉连忙上前,恭敬地解释道。
一说到此,冬梅立即走上前,紧张道:“小姐呢?王妃呢?”
步影后退了一步,“停,她很好。”连忙止住,这个丫头被主母带的秉性一样,做什么不管不顾,犯一股子冲劲儿。
闻言,由哀转喜,催促道:“带我去找人。”却见那闷葫芦抬眉看了眼门,也跟着回头一望,雨后的夜空漆黑不见五指,“那那明天。”说罢,转过头来,人已经不见了。
怀着喜悦激动的心,冬梅夜里没了睡意,只盼着这天赶快亮起,她好去找自家小姐。
未等天亮,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平步而来,不紧不慢,“叩叩”敲响了房门,看了眼隔壁突然睁眼的人,对她说道:“去吧。”
立即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地,匆匆忙忙穿上衣服鞋子,走到门口回望了一眼从床上坐起的人,点了下头。
“吱呀”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见人出来,便提步向外走去,身后的人紧跟着出了院子。
披星戴月,共骑一马,离太阳升起还需要一段时间,天上零零散散几点星光,雾蒙蒙一盏月亮,好在老马识途,一路避过坑洼险坡,将二人驮进了山谷里。
这是冬梅第一次来这里,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天地,葳蕤古树,碧玉妆成,小溪湍流,声若莺歌,遍地花开,各艳其芳,夹杂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更是独特而美丽。
穿过树林,复进竹林,笔直节节高升的参天竹,拔地而起,马蹄下行过破土而出的竹笋,短壮而呆萌像新生的婴儿般,微微冒头。
停在了院门前,三间竹舍映入眼帘,闻声而跑出来的墨儿,无礼,梦幻,齐刷刷奔她而来,步影跳下马,一把将人捞了下来,“人在里面。”
说罢,牵着马离去,只留给一个背影,冬梅望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此时,只是想确认自家小姐安危。
被马蹄声而唤醒的穆凡涤率先起身来到门口,冬梅见了连忙跑上前,呼唤着,“小姐!”这时,门内又出来一个人,二人穿着同样的锦白衣袍,“战王战王妃”改为行礼道。
“以后,称小姐吧还是。”
望着向里面走去的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冷漠,怔了一下,答道:“是!”
如今,战王府遭遇变故,心情不好难免的,冬梅并未当回事儿,只当是来照顾小姐起居,毕竟这是她从记事起到现在一直在做的事。
穆凡涤心事重重,因为前生是秦照篡的位,今生,却是被秦朝截了胡,这二者相差甚远,根本就没有关联,让她毫无对策。
现在,又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更是不知道外界怎么样了,看了一眼身后的重伤之人,沉了沉心,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而自那日宫变以后,秦朝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代理皇帝,十个大臣有八个同意,关键时刻还有吕太后坐镇,除了他还能是别人?
这拥有摄政权的八贤王,自知下一个矛头会指向自己,开始了闭门谢客,无故不上朝,看在杨慧贤的眼里,很是担忧,“子孑。”
一声轻唤,坐在上座的秦子孑回神,张开手臂待着她,如今这是本该早起上早朝的时间,四下无人,便上前被他揽在了怀里,坐于双腿之上,可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抱着她。
良久,久到以为这大男人就要睡着了,用手触了触他的后背,再不分开,丫鬟们都出来做事了,“一会儿来人了。”
闻言,放开了她,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贤儿,本王去上朝了。”说罢,起身向外面走去,现在去那肯定是迟到了,杨慧贤望着人影消失于门外,顺中堂进了后院,去看那两个小家伙醒了没有?
“人呢?”
“回八王妃的问话,上早课去了。”正在叠被子的小丫鬟,连忙行礼道。
这才三四岁的孩子,天天早起未免让人心疼,对这个夫子的意见真是越来越大了。
“阿嚏!”
在书面上画圈圈的小倾心,抬起懵懂的大眼睛,望着用袖子遮住打喷嚏的人。
西宾羿眉头一皱,睨向神游天外的小人,“看书!”不悦道。
“书不好看。”糯糯的开口,低下了头,前人的思想不同,她不喜,于是,继续勾勾画画,将那些固话的东西标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