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1 / 1)清音红燕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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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爷是看不起女人的。

自打他记事起,爷爷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地主老爷,干什么都要人伺候。

封建社会女性地位底下,别说有当家做主的权利了,在婆家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森爷的娘是穷人家的姑娘,在婆家更是被瞧不起,每天伺候公婆的吃喝拉撒不说,稍有怠慢还要遭受打骂。

森爷出生了之后,他娘有一次抱着孩子喂奶,他爷爷在隔壁吩咐森爷娘倒水过来,因为孩子吃着奶刚闭上眼睛睡着,森爷娘便想等几分钟孩子完全睡着了再去倒,没想到他爷等了两分钟还没看到森爷娘倒水过来,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就对森爷娘一顿拳打脚踢,完全不顾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

森爷他爹进来看到了,只是抱起孩子说了声:“爹,吓着孩子了,就被他爷爷狠狠一顿训斥,也不敢张口说话了。”

在那种大环境之下,女人似乎只能选择逆来顺受,最后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

还有一回,他爷和他爹在炕上坐着吃西瓜,森爷娘被要求跪在地上,他们吃完扔一块瓜皮在地下,就让她啃一块瓜皮。

森爷还被经常传输这样的思想,女人都是下贱的,女人都是不干净的,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不配和男人同起同坐。

在潜移默化中,森爷自然是瞧不起女人的,即使那是生他养他的娘,他也有打骂他的权利。

森爷他爷和他爹抽大烟,整日好吃懒做的,后来把祖上留下来的些家产都给败光了,生活渐渐变得穷困潦倒起来。

森爷娘自打进门起,挨打受累,兢兢业业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却无力面对公公和丈夫抽大烟让这个家日渐衰败下去,在苦闷至极的时候,只好去庙门上香拜佛。

有一回森爷娘又走好几里地去上香,结果走到半路上不小心崴了脚,当时正是炎热的夏天,她又累又渴,脚脖子肿的像小山一样高,站都站不住。

正当她搓着双脚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个年青的后生走了过来,问清楚她是崴了脚之后,正好后生家里是开药铺的,便要扶森爷娘去他家药铺给看看,她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不敢接受后生的好意,却禁不住自己的脚越来越疼,便由他扶着去了。

到了后生家,他细心的为她上了药,并为她端来茶水点心,嘱咐她好好休息。

森爷娘感动的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家里弟兄姐妹众多,不受重视。嫁到了婆家,又挨打受骂,忍辱负重,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人如此呵护,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关心,哪怕仅仅只有一次。

而现在,她得到了,她得到了被人呵护的感觉,便更加觉得自己从前活的有多不值。

看到自己的细心照料反倒使森爷娘悲伤落泪,后生以为自己哪里言语不当,便赶紧加以询问,她便流着泪一五一十告诉了他自己悲惨的命运。

年轻的后生很同情她,再加上她的脚伤正重,便留她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送森爷娘回去了。

森爷他爷和他爹正为他娘彻夜不归生着气,竟然看到她被一个年青的后生送了回来,根本不听解释,当即气的就是好一阵毒打,年轻的后生被粗暴的父子赶跑了,森爷娘再也咽不下这口委屈的气,当即便在自己的房里上了吊。

森爷娘死后,他们放出风来说是森爷娘不守妇道,在外偷人被发现愧疚而死了。

年幼而不明就里的森爷也愤恨起娘来,生活上的一落千丈,经济上的窘迫使他后来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他恨娘继而延伸至恨天下的女人来。

其实他恨的,还是娘之前疼他爱他精心照顾他最后却又舍弃自己而去。

到了他该成亲的年龄,他爹托村里的媒婆说了好几个给他,可他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看女人不顺眼,再加上家中一贫如洗,渐渐便无人为他张罗了,年龄越来越大,独来独往,后来也染上了鸦片瘾,为了给自己供应,也为了生活,还做起了贩卖的行当。

据说他爷是被饿死的,得了一种肚子饿的受不了却吃不下饭的病。没多久就死了。

他爹后来又续了一房,娶了没两年也死了。

他将爹后娶的这一房赶跑了,为了抽大烟把祖上留下来的旧宅卖了便在村外拿些木头随便搭了个简易小二楼,住在里面抽大烟,贩大烟。

后来上面实行了禁烟令,他没法再做下去了。

从小到大他没干过农活,爷爷是地主爷,爹是地主爷,吃苦耐劳的本事没从他们身上学到,但摆老爷架子的精髓他是发挥的淋漓精致。

既然不能贩烟来维持生活了,他便动起了别的歪脑筋。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被刚烧好的开水烫了,身上起了好多水泡,疼的龇牙咧嘴,爹在别人那里为他寻了一种油,抹上之后几天便好利索了,连一点疤也没留下。

他曾经问过爹那是什么油,爹很神秘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后来有一次听到村上的老人之间互相聊天,提及了那个话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放在了心上。

他是个做什么事不慌不忙的人,许是从小没有体会多少爱和温暖的缘故,使他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敢为别人所不为,才会变成十里八乡人人畏惧却又有几分神秘的人。

他总是出现在因意外或疾病离去的年轻人或小孩的现场,从不懂得惧怕两个字的涵义。

渐渐他的名气变得很大,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他,寻迹而来,都为他手中能用得上的东西。

他凭的是胆量。

黑色瓜皮帽,黑色棉长袍,短褂,黑色布鞋,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间或伴着几声微弱的咳嗽,以及慢吞吞的语气,几乎成了村里村外人辨识他的标志。

他及他那独特的简易小二楼,是林家庄村一处最诡秘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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