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幕瞳孔中的下雨天(1) 日记与新闻(1 / 1)地鼠黑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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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日记本:

“今天是我的十六岁生日。

和七岁时候一样,没有任何人记得的。

日记本。九年时间可以很完全的改变一个人的,我不知道在这本日记里面,我又和你诉说了多少。

生活就是一场欺骗。

在这所监狱一般的学校中,苏笨笨的样子走进了我的生活,曾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以后都永远不是了。

除此之外,生活一如既往。

生活永远不会一直一如往常的。不是么?

天气变冷,课程也加重了,除了繁忙的功课外,女生们开始沉迷将角料放在集体宿舍的匣子,给它缝满两株连根蔷薇的藤蔓,烤着火的乐趣。与此同时,寒冷也让围绕学校的沼泽地表面也变得坚实,不时有野马站在边缘,打开四蹄,底着脖子,试图用鼻尖去够沼泽表面枯萎的灯芯草。

因此,对我而言,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吧。

或许很早就该做了。

毕竟,哪怕我只是一周过来探望一次,身披兜帽,挎着篮子的样子都会很容易招惹麻烦。此外,不管我从学校建筑的哪个方向出发,从学校窗口注视到边缘沼泽的视线都不会是完全遮挡的,你总会看到一个小小的动点,不论那是动物还是人。

随着学校荒芜边缘得扩大,如果有人喜欢流连这些湿地,还有栅栏也够不着的地方。天主教堂一半石头坍塌,只剩四壁,但如果他们肯前往一探究竟,也许可以安全到达这里,最终像我一样,走到十字形祷告台的旁边,在一块松动的石砖下发现这张通往地下的圣翕室。

当然苏就待在这里。

她会告诉他们一切。还有我所埋藏的秘密。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我将带来的承装食物的篮子,苏的衣服,以及绳索之类的东西烧掉。白色成堆的蜡烛在火光中融化,在四周密闭的圣翕室里,升起的烟只会熏黑墙壁。隐隐的,能听到皮肉的噼啪声。

我用最后放火前从密室里拿出来的白兰地给胳膊消毒。苏把我抓伤的很厉害,两条手臂上都是红红的血印子。

天马上就要亮。

必须要回去了。

日记本。感谢这三年来的陪伴。我希望能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也希望你什么都不再知晓。”

1869年10月30日

———残留手记伦敦维尔巴特郊区女子贵族学院

1869年10月31日 10:00

我来到玫瑰雕花的巨大铁门,极其开阔的前门上,铁板拉成的花卉金漆脱落,在常年酸雨的腐蚀下受潮,变形。

其他维尔巴特的女学生瞪着好奇的眼睛,拥挤着我,她们穿着和我一样的高领衣服,深褐色的钟形罩裙,就像埋藏全部的秘密那样,严严实实的将自己包裹起来。

如果你在一所寄宿学校遵循着最严格的课程安排表,却突然间连续放了好几天假,那么一定会很想来到离外界距离的这里,女生们身体前倾,发出此起彼伏的唏嘘。

原来栏杆的间隔已经被塞进满满当当的报纸,它们一份压着一份,就像某种急切想伸进来的植物,靠近底部的部分脱落散在地上,被鞋底踩成乌黑一片。

相对于常年萧条冷静的日常,可谓一大奇景。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那是哪个年级的.....”

“你看了报纸吗,都写在里面了.....简直就是媒体恶意。”

“一切都是杀人犯的错,这放在哪里都是没办法的。我们的学校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好么...!”

“她不是自杀么.....”

学校大门外面也是吵吵嚷嚷的。

一个布盖罩着的上脚闪光灯在拍摄,把新晒的照片夹在绳子下面晒干。那些记者过于贪婪,就像蜱虫一样贴在周围静待其变。四五个年轻警察在幸灾乐祸交谈,对老牌的学校指指点点,短短的一两天内,《伦敦晚报》就已经捷足先登的做出报道。

“头条。斯尔坦女子贵族寄宿学校卷入学生遇害事件。10月29日,有人于该学校废弃河流的淤泥塘中心发现一具焦黑的少女尸体,因为没有伤口,初步判断是窒息而死。

高特·伊丽莎白——联系离事发现场最近的学督小姐,当即下令检查所有班级的考勤状况,又给近期离开学校学员的家庭写信,死者身份一星期前从初等班级转校的苏.加比。学校极高的建筑就像在防卫他人的视线。奇怪的是,苏·加比自最后在学校的课程签到显示,该学生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月,校长本人在与警方进一步合作。总体看来,尸体旁边发现一捆绑船绳索,此外没有作案工具。现在,市长已经请来私家侦探和警队,该学校正在接受调查....”

(“‘苏·加比的尸体出现在空旷沼泽地....’为什么?什么情况?”)

我反复回想在报纸上阅读到的报道,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报纸充塞了所有人的空间和注意力,并且彰显它的存在。

在新教改革的时候,维尔巴特学校都一直在接受多方贵族家庭世家的资助。时至今日,其他贵族世家日渐衰落,温莎家族也不例外。但从排除嫌疑的角度,肯定会先认为是因警卫不严而翻越进来的偷渡者,而不是捐助者的子女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先行一步考虑。知道自己下一步,今天、明天都要做些什么。”)

我将手放勾在铁栏上,头脑飞速旋转着,满脸布满汗迹。藤类植物缠绕着铁制雕花向上盘旋,完全枯死后,就像垂下的乱糟糟的鼠尾辫。

白色的无名小花从前门开裂的石阶生长出来,穿过无数人的鞋底的刮擦的碎油墨纸,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远离一切污尘和肮脏,纯粹的白色。

“安静!同学们,请回到餐厅。不要妨碍秩序。违纪的会受到严厉处罚,你们想取消掉午饭,接受戒尺还有罚站吗。”

高小姐声嘶力竭的把女生们哄走,然后如法炮制的朝栏杆外面的人群尖叫。

“把这些记者轰走,我们学校的保安都去哪里了??你呢,二年级的?你在这里做什么。觉得学校还不够忙的,想吸引人注意吗。”

“这是我的清扫区域,高小姐。”我低着头,顺从的说道,指了一下带在身上的扫把和水桶,

“还有保管往届学院服的楼梯和音乐室拐脚也都用抹布擦完了,我会在二十分钟内做完,跟随大家回到餐室的。”

“这样啊……我还记得今早听说的事情呢。真令人遗憾。你是二年级的安娜·温莎吧。”

高小姐瞪着她那才华横溢、但高度近视的眼睛审视了我,刻意将声音放软。极尖的鼻梁看上去像一只鸵鸟,长流苏的围巾垂挂在她过宽的肩膀两侧。她走了过来,抚摸着我的面孔,但举止因为精神紧绷而僵硬。

“很抱歉,高小姐。我在周末祈祷的时候睡着,磕坏了学校昂贵的凳脚。刚刚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已经再次反省了。”

“没关系,没关系,孩子。希望你从这次处罚里吸取教训,顺利的从学校毕业。对于这次发生的事件,你们家庭那边也一定在为这次事件也很不安吧。但是安娜,一直这样走神、迟到是不可以的,你要知道,你的哥哥贝尔也一直都在关心你。他可是这里的学监,我们所有老师是很期待你和他一样优秀。”

我用手帕擦了一下手,点了点头,和高小姐挺直的干巴巴的身体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小姐。这会是最后一次的。我保证。”

高小姐又看了我一会儿,又对着那些驱散又来的记者尖叫了一番。终于也走掉了。女学生们分成小组,按队列回到餐厅,原本不大的场地变得显得空旷了。

我把报纸从栏杆里抽出来,地面上汇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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