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微微一怔,她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她抬着眸看他,宗影转过脸去看雨,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拔高声调,一吐为快:
“你听着,我不是梁鹤年那种小人。”
言心周身一寒,尽管时隔多日,再度听到这个名字,就会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濒临失身的恐惧就像一道深深的阴影,一直残存在她心底,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
雨声渐渐小了,他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但我喜欢的东西,我会一步一步,让她心甘情愿属于我。”
宗影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依旧平静沉凉,而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暗藏玄机,若有似无地,将多日来盘桓在二人之间暧昧挑破。
言心豁然明了,她望向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五官错落有致,下颌线的弧度很柔和,那是被世俗打磨过的痕迹,透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一时间,心里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有兴奋、有喜悦、有甜蜜,亦有惶恐、有不安,最终归于默然。
“你为什么做记者?”他忽然问。
她怔了怔,回答:“因为想摆脱蒙昧,看清这个社会的现实。”
“社会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他追问。
言心思索良久,作出一个中肯的评判:“阴暗面不少,光明面更多,大多数人都是身处井隅,心向璀璨。”
她的话浅显而深刻,像一株迎风摇动的苇草,轻轻触碰着他的心。
宗影转头与她对视,暗夜里,两人的眸子双双倒映着彼此,镌刻着各自征途上的风霜悲喜,就像两条平行线,逃不过天意拨弄,终将交汇在这个夜凉如水的晚上。
“我在你眼里,是光明还是阴暗?”他声音轻颤,带着些许试探。
言心反而毫无压力地笑了,还说出了一长串答案:
“其实,最初认识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个手狠心黑的人,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只会为了利益超负载地运转,后来相处多了,发现你不是我想象的那种花花公子,虽然你这人表里不一,但总归是善良的,商场的勾心斗角没有蒙蔽你,在多数情况下,你还是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听罢,他心中一荡,像雨水落入心田,溅起层层浪花。
从未有人如此客观、完整地评价过自己,宗影听惯了巧言令色的溢美之词,此刻对于他来说,言心就像一个摆渡人,划着一叶扁舟,在他的心海里穿梭航行,也许终有一天,会带他拨开重重迷雾,从孤寂封闭的世界里走出。
“这么看着我干嘛?”言心被他深深的目光盯得有些窘迫。
“我想起一句诗。”他抬头望天,用深情的嗓音轻吟: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言心心头一震,她知道这句诗的深意,指的是伉俪情深。
此情此景下,她不可否认,如果不是彼此有了好感,彼此相互吸引,她完全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然而,他身上那股强烈的磁场不允许她逃避,她不得不直面他的真情流露,同时,也必须直面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
“宗影,我们——”她的声音微哑,像一朵绽放极致的荼蘼花。
然而,话还未说完,颈上便一片温热,再转头时,他的吻已猝然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