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影一下子跑了好远好远,自己也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去了,出了医院后门,来到了住院部后面的一片花园里,花园中央有一颗苍大树,周围的长椅上坐着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晒太阳、做复建,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和安定。
他望着周遭,忽然感觉浑身有点支撑不住,走到树边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言心反应极快,在他往外跑的时候就追了出来,奈何他人高腿长速度又快,转了个弯就不见了人影。
言心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在后门台阶上站定,伸长了脖子四周张望,终于在那棵醒目的大树跟前看到了他佝偻的背影。
那一瞬间,她就心酸得不校
她一步一步挪过去,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此时一阵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晨光透过斑驳的枝叶,在地上投下点点光影,将他的身躯笼进去,显得形单影只。
宗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种晴霹雳式的打击实在太大,大到他根本无法接受。
言心缓缓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脊背,她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是徒劳,所有的情绪都需要他自己消化。
“这么多年,原来我错怪她了”宗影的声音很低沉,很哽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发出来的,一种由心灵至肺腑的哭诉。
言心抿着嘴唇,直直地看着他,听他对自己倾诉。
“为什么她要瞒着我?为什么故意让我恨她?为什么从来不解释一句?”宗影的声音开始抽泣,一个字一个字的颤抖着。
他狠狠用拳头砸了一下树干,发出一记闷响,头顶的树枝摇晃了两下,掉落两片青翠的叶子。
言心眼圈红了,轻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你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不知者不怪,你妈妈就是因为不想拖累你,所以才一个人出国治病。”
“可我都做了什么?”
宗影的表情痛苦而扭曲,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也问她:“我从来没有替她分担过一丝痛苦,甚至把她对我所有的好都视而不见,我一直以为是她抛弃了我们,从没想过竟是我抛弃了她。言心,我不配,我没资格做个人。”
言心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像是被人用刀一下下割着皮肉,剜着心。
她勉力道:“宗影,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无法弥补,但至少你现在知道了真相,你不会再恨她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啊。”
宗影忽然很凄厉地笑了一下,嘴角轻轻扯开:“我妈她可真狠心,打算让我背负着一辈子的罪孽活下去,让我没有脸以后去地下见我爸。”
“不会的,不会的。”言心感觉自己的语言已经匮乏了:“你现在知道了,就算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你也会陪她一起走完,对吗?”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心上,宗影猛地醒悟过来,抓着言心的手问:“她人呢?我妈她人呢?”
言心用力挤出一个微笑,用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竭力道: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我带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