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林叟给舒予挑了一匹枣红色的瓦剌马,马身高大威武,毛色油亮火红,跑动时红色的鬃毛高高地飘起,全身的肌肉十分健美有力,腾空而起时,就连柔软而漂亮的尾巴也甩得十分起劲。
舒予一见之下,就十分喜欢,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它脖子上的猎猎鬃毛。
马儿喷了口气,似乎因为这陌生的碰触而烦躁,前蹄在地上乱刨。
但是并没有拒绝,更没有发怒。
显然是驯服过了的。
“多谢林大爷!”舒予高兴地冲林叟施礼答谢。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不想反驳韩彦,当众落了他的面子,才附和说要买马的话,那么这会儿她是打心眼里想要把这匹马儿牵回家了。
如果一会儿韩彦带的钱实在不够的话,那就和白起这个账房先生商量商量,先赊欠一部分钱款呗!
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嘛!哈哈!
林叟见舒予喜欢,自己也很满意,摆手笑道:“客气啥!为客人们挑选合适的马匹,本就是老头子应该做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该怎么结算就是账房先生的事情,老头子我就不管喽!”
说罢,冲众人摆摆手,悠游自在地背手往山林深处行去。
三人拱手辞别:“林大爷慢走。”
待林叟走远了,白起笑道:“咱们先出去再说了。”
韩彦点头笑应。
舒予亦是一脸激动,牵着自己威风凛凛的新坐骑兴奋地出了内院。
路过院门时,两尊门神见舒予牵着枣红骏马出去,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来内院的都是来挑好马的,不牵马出去才不正常呢。
白起倒是客客气气地跟两人拱手辞别。
两尊门神抱拳回礼,并无他话。
三人一路出得内院,到了外院供客人临时歇脚的客厅。
“那匹枣红色的瓦剌马多少银子?”韩彦直接问价。
白起倒也不客套,直接给了底价:“凭我在东家那里的情面,最低可以十五两买到。”
韩彦点点头,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一张面额十两,一张面额五两,全都盖有宝昌票号的印戳。
宝昌票号是整个康平县最大的票号,听说就是在京城也有票庄。
白起想到韩彦本就是打从京城里来的,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他的家私,也不忸怩,当即接了过来,折好存放,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舒予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韩彦打哪里来的这些银票?这一旬他可都在学堂教书,没有下过山呢!
韩彦闻言笑道:“这已经很好了。我对于相马也颇有心得,这样的一匹瓦剌马,就是二十两朝上也卖得!”
更重要的是,舒予真心喜欢这匹枣红色的骏马。
千金难买心头好,肯爱千金博一笑嘛!
见舒予一脸惊愕,遂又笑着解释道:“凑巧上回在珍珠梅雅集上的一幅拙作,入了别人的眼,谭老先生就做主卖了,如今正好抵偿马资。”
舒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心里却觉得很是不好意思,韩彦这刚卖画得了一笔收入,还没有暖热乎呢,就被她打劫走了十五两,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这样啊!”白起闻言也松了一口气,笑赞道,“韩大哥真是厉害!”
随手一幅画作,就抵他一两年的工钱呢!
不过,只要这十五两银子没有给韩彦造成太大的负担就好。
抬头看看已经偏西的日头,韩彦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不如就在此分别,各自回去吧。”
獾子寨在秀水河子镇东北,王家马场在西北,从此分别,倒是两厢便利。
白起和舒予自然是点头赞同。
于是三人在王家马场分手,各自策马奔回。
舒予得了威武神骏的新坐骑,自然不想再骑那匹老弱枯瘦的老马了,回程的路上便试骑新马,只放慢速度让老马跟上。
等到两人归家,舒予的新坐骑少不得引起大家的一番惊叹。
得知这匹枣红色骏马竟然花费了韩彦十五两银子,而且这还是看在白起的情面上,张猎户夫妻俩顿时转头,齐齐地数落起舒予来:“这么贵的马儿,你怎么能让别人破费呢!”
舒予抱着马儿不撒手,振振有词道:“我会努力打猎挣钱,把买马的十五两银子尽快全部都还给韩大哥的!”
“那可是十五两银子啊!你以为是十五个铜板,说还就能即刻还上的?”张李氏恨不能提溜她的耳朵,“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不了,我再去打只老虎好了!”舒予眨眨眼睛,耍无赖。
“你!”张李氏气急语噎,无奈跺脚,“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
韩彦赶忙上前打圆场,笑呵呵地劝道:“这匹马是我一意要买给舒予的,她提前都不知道呢!婶子要是要怪,就怪我吧!”
白起可是打着熟人找到他,要买好马的名头,带他们去参观王家马场的,甚至还因此和东家讨了令牌,带他们进入了内院,他们要是空手而归,白起在东家那里可不好交代。
而且,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恰好舒予的坐骑又老又瘦,早就该换了,他干脆自作主张,替她买一匹新马回来好了。
韩彦态度坦荡又诚恳,这下张李氏就是想再教训舒予几句,都不好再开口了,只能转了话题,伸手脱口嗔道:“快点把和味斋的礼盒点心给我,明儿一早我好拿去王家。”
王家!
韩彦心头一凛,眼底倏地闪过一抹寒意。
和味斋里负责卖点心的小二说得清清楚楚,舒予去买礼盒点心时,跟他搭讪的人就是姓王,而且门外迎客的小二也说,当时舒予要走,主动邀请她找个地方好好谈谈的人,也是姓王。
王家……
呵!
正躲在自己屋子里,悄悄给自己擦药水活血化瘀的王喜,只觉得颈后一凉,浑身一个哆嗦。
背头看过去,就见墙上窗户大开,窗外夜风嗖嗖。
原来是夜风啊。
嘶——
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