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彦看看疼晕过去的贼人,再看看愤愤然收回脚的柳开,无语望天。
明明只要断了对方的手脚让他跑不了就行了,偏偏柳开一脚把人踹得昏死了过去。这万一要是打成了口不能语的废人,或者是直接打死了,还怎么拷问?
柳开却一脸的气愤和兴奋,非但没有想到自己可能坏了事,反而极为庆幸自己刚才看见韩彦一动,就赶紧追了过来,和他一起制服了贼人。
否则就凭韩彦那文文弱弱的样子,一个人还未必能够制服贼人呢。
瓦剌细作,人人得而诛之!
两个黑甲卫士此时也冲了过来,见贼人昏死过去,抬头打量韩彦和柳开一眼,冷峻无波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
不过,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两个人抱抱拳,和追赶而来的同伴,拽起地上的瘫成一摊烂泥的贼人,迅速离去。
周围的百姓虽然恨不能唾贼面、拆贼骨,但还是主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黑甲卫队很快便消失在街角处。
人群一下子炸开了,议论纷纷。
有咒骂贼人不得好死的,也有一脸崇拜地夸赞韩彦和柳开的,更有对或许即将发生的战事担忧的……
柳开和柳李氏一脸歉疚地看着韩彦和舒予,指着乱糟糟的巷子,向两人致歉道:“实在是抱歉,家里现在乱成一团,不堪招待佳客……”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韩彦笑着摆手打断了:“如此正好。拜礼如今也都被踩坏了,首次上门,我们也不好意思空着手。”
刚才贼人扬手的一瞬间,他察觉到不对冲过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拜礼?
那些水果点心早就不知道滚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被大家踩碎了。
柳开一怔,哈哈大笑,伸手拍拍韩彦的肩头,一脸感激和钦佩。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正待要分别,王良突然带着两个戍卒走了过来,客气地邀请道:“二位是此次截获瓦剌细作的功臣,县尊大人有令,请二位到府衙一叙。”
不外乎是问问当时的情形,并且对两人予以嘉奖罢了。
王良看着眼前这两个衣衫狼狈的读书人,斯文俊秀的,怎么都想象不出,他们两人竟然合作拿下了从黑甲卫队手里脱逃的瓦剌细作。
韩彦和柳开相视一眼,拱手道:“学生领命。”
柳李氏和舒予挤上前来,一个满脸崇拜,一个满怀担忧。
韩彦给舒予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声笑道:“你先和嫂子回家,等我从衙门回来,再来接你。”
众目睽睽之下,舒予只能点点头,不得已目送韩彦和柳开跟随王良离去。
“真没有想到,夫君竟然这样厉害!竟然亲手拿住了瓦剌细作!”柳李氏却没有丝毫担忧,只有满满的崇仰与自豪。
舒予勉强一笑,一面不时附和一句,一面跟随兴奋喋喋的柳李氏进了清水巷。
等到两人将屋里屋外都收拾齐整了,韩彦和柳开也相携从衙门归来。
两人赶忙迎了上去。
当着外人的面,有些事情韩彦不好直说,只能冲舒予轻笑摇头,示意一切安好。
这一上午鸡飞狗跳、惊魂甫定的,韩彦和舒予也不便留下来叨扰,便以离家太久想念幼子着急归家为由,婉拒了柳开夫妇的殷切挽留。
见两人归家心切,柳开夫妇虽然觉得遗憾,却也没有再执意挽留,一路将两人送到了清水巷口。
辞别之际,只听得钟声阵阵,肃穆悠长。
韩彦闻声看去时,就见前方重檐翘瓦,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辉来,富丽堂皇,与周围的平民区格格不入,不由地面露思索。
柳开见状,便笑着解释道:“那里是娘娘庙,康平县唯一的一座大庙,一直以来都十分热闹。
“半个月前,云游四方的灵微道长到此挂单坐镇,其法力通天,断事灵验,娘娘庙的香火也愈发地鼎盛起来。
“方才的钟声,大约是有人还愿吧。”
韩彦猜到了那是娘娘庙,他只是突然想起张大叔和婶子上回特地到娘娘庙求见灵微道长,不知所为何事。
不过,不管所求何为,目前一张拜帖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他当然要成全老两口的心愿。
只是,现在整个衙门里都在忙着审理瓦剌细作的事情,这样琐碎的小事,还是等下次再说吧。
两人辞别柳开夫妇,回客栈取了行李马匹,便一路奔城门而去。
等出了城,路上人烟渐至稀少,舒予这才放慢速度,忧心忡忡地问韩彦:“那个瓦剌细作是怎么回事?你在衙门里一切都还顺利吧?”
韩彦笑着点点头,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在他们看来,我和柳兄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又有县尊大人作保,他们又怎么会起疑心。”
舒予长吐一口气,又笑道:“那这样看来,还要多谢柳大哥助你‘一脚之力’才对!”
韩彦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他于刘县令来说虽然算不上熟悉,然而柳开却是在县儒学进学多年的学生,且考中了秀才,家世清清白白,刘县令既然要作保,那自然是两个一起保下了。
要是当初他一个人去县衙的话,那些黑甲卫队的头领盘查起他的过往来,刘县令却说不甚清,少不得惹人探究。
“那那个细作呢?最后怎么处置的?”舒予一脸担忧,“想想敌人的奸细竟然在康平县潜伏了大半年,就让人忍不住心惊后怕。”
韩彦皱眉摇头,道:“事关机密,只怕就是县尊大人都未必有资格知晓全部,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无关人等’……
“再等等吧,等找到机会,我再去打探打探。”
家里的回信,按理说也该快到了。
途经秀水河子镇,韩彦喝停大黑,回头对舒予笑道:“我要去趟秀水河子镇,你要一起去吗?”
舒予问道:“是要去谭老先生府上吗?”
韩彦摇摇头,道:“不是。之前已经和谭老先生说过了,旬日要应邀去县中参加重阳赏菊花会,所以论谈临时取消。
“上次文会大比结束之后,我曾托白起送了封家信,既然路过,正好去看看有回信没有。”
从上回送信到如今,恰恰好过了一个月,如果赶得凑巧的话,或许回信已经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