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贤在回信中说,要建立起一支自己的通信队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最难的是韩彦通讯所传之事还需要绝对保密,所以不论是他还是韩家,都不适合明明白白地站出来亲自着手这件事情。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信誉和保障,以王家马行的东家王耀祖的精明和商人图利的本性,只怕未必肯合作。
即便是合作了,也未必没有异心。
当然,他和韩彦都不在乎钱财盈利,但是若是王耀祖动了韩彦与京城往来书信的心思呢?
他和韩彦之间的秘密通讯方式虽然目前就只有他俩和韩父三个人知道,但若是王耀祖有心,未必不能破解。
这当中的种种艰难险阻,不是想当然头脑一热就能解决得了的。
如果不能够建立起一支绝对可靠且高效的通信队伍的话,那么还不如不要去冒这个风险,老老实实按照现有的途径通信往来还安全一些。
不过庄贤在信中也说了,自己可以让余掌柜试着和王记马行在京商队的头领商量商量,先看看王耀祖的决定再说。
若是事情顺利的话,再由韩彦从中说项。
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可能尽快地先把京城和秀水河子镇之间的安全往来通讯建立起来,以解决燃眉之急。
韩彦放下书信,默默地算了算时间。
如果庄贤发出信件之时就已经开始行动了的话,那么这会儿从京城返回秀水河子镇的王记马行商队的头领,应该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东家王耀祖。
因此他也得赶紧准备起来,挑选一个合适的时机,亲自和王耀祖谈谈这件事情,而且还要保证王耀祖不会对他生疑。
不过,这件事情估计最快也得到年后了,否则方才白起就不仅仅是把来信送交给他了,多少都会透露一点风声。
而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他和舒予的亲事。
……
第二天一大早,韩彦起了个大早,将迷迷糊糊的小望之也提溜起来,给他穿好衣服,晨练也不练了,爷俩儿直奔张家而去。
张家三口刚刚起床,这会儿正在洗漱,灶房的烟囱里炊烟还没有冒出来。
见韩彦带着小望之满面春风地踏进院子,张李氏赶紧洗干净手,一面抽过围裙系在腰上,一面笑道:“你们爷俩儿先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做早饭。”
说罢,又高声招呼舒予快点收拾妥当了,到灶房来帮忙。
韩彦连忙笑着道谢:“多谢婶子!”
又十分殷勤地主动请缨道:“我也来帮忙!”
张李氏一如既往地笑着拒绝道:“‘君子远庖厨’,你就别沾手了。去和你张大叔唠嗑吧!”
舒予正边系围裙边走过来,闻言忍不住嘟囔道:“娘您每次都是这句话,我都说了这话不是这个意思!
“家又不是哪一个人所独有的,大家互相帮忙操持家务怎么了?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等哪天韩彦成了您女婿,被您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东头不抬西头不拈”的,您再后悔心疼女儿可就晚啦!
舒予腹诽道。
“应该应该!”韩彦赶紧笑着应和道,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得意。
张李氏瞪了舒予一眼,回头就跟韩彦笑道:“你别听她胡说!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耕女织的,也没有人说过不对。
“找你张大叔说话去吧,这里用不着你帮忙。”
说罢,就招呼舒予去了灶房,乒哩哐啷的一通忙碌。
韩彦想了想,强压下内心的雀跃,和张猎户一起带着小望之在院里晨练。
就算是再高兴,也不能忘乎所以,放松了对小望之的教导。
饭后,韩彦找了个机会,将父亲信中的意思转达给了她。
舒予闻言很是惊讶,沉默半晌无话。
她没有想到,累世官宦、世代清贵的韩家,竟然会如此轻易地就同意了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乡野村姑为妻。
或许允婚只是时势所迫,然而韩迁在信中对于韩彦为人当守信践诺的反复叮嘱,却让她很是动容。
韩彦这会儿心里正美滋滋的,激动又忐忑地问舒瑜:“你说,我是提前和张大叔和婶子说一声,让他们好有个准备,也表达我的诚意,还是等着谭大哥过来后直接上门提亲,显得郑重?”
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饶是他智勇双全,这会儿也难免紧张无措,生怕出了一点岔子。
舒予闻言忍不住拿眼瞪韩彦。
哪里有他这样的人,当面和人家姑娘讨论该怎么上门提亲!
不过转念又一想,韩彦带着小望之流落在外,身边也没有个亲人或是朋友可以帮忙操持婚事,凡事都得他自己来,他又是从来都不关注这些礼节的大男人,遇事也难免紧张忐忑,犹豫不定。
舒予想通了,倒也不再扭捏,爽快地回道:“那你还是先和我爹娘说一声吧。
“毕竟你在我家借住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了,压根儿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你要是突然带着媒人上门提亲,恐怕会吓坏了他们。”
韩彦闻言连连点头,立刻答道:“那我现在就去和张大叔说去!”
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舒予赶紧拉住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小声嗔怨道:“你才刚和我单独说过悄悄话,转过身就去向我爹提亲,像什么样子?爹娘不知情,难道不会以为我们是私定终身吗?”
呃,虽然他们俩这确实也算得上是“私定终身”……
不过,吓到老人家可就不太好了。
舒予忍不住面色一红,尴尬地清咳两声。
韩彦将舒予的窘迫羞涩尽收眼底,心里仿佛有一支羽毛在轻轻地拂着,软软的,很舒服,又勾得人心里痒痒的,难耐。
“我知道了。”韩彦温声细语,极尽温柔,“那等明天我再和张大叔说这件事情。”
虽然,他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
原来,情到浓时,竟会让人如此地傻气啊……怨不得有人愿意为之飞蛾扑火,燃尽一生。
……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天刚麻麻亮,韩彦就早早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