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雪夜,华灯盏盏。鹅毛大般的飞雪像飞蛾一般扑向火苗,还未触及便湮灭的无影无踪。
红罗流苏暖帐半掩,暖炉阵阵,不断传出热气,里间一对壁人儿依偎着。
“宁姐姐,你真是一个真心体贴的女子。”徐莫行看着偎在自己怀中的宁冉,忍不住道。
宁冉一听,花容一羞,喃喃道:“公子真是折煞奴家了。”
徐莫行忍不住伸出手来,刮了刮宁冉的鼻子,“宁姐姐,方才我听你弹奏汉宫秋月,似乎与上次所奏,略有不同?”徐莫行突然间问了句。
“公子明鉴,这曲子奴家自那日后便潜心钻研,总觉得原来那番哀怨让人听起来,总是不由得难过,若是能变通一点,便是老少咸宜的曲子。”宁冉轻抚着徐莫行的脸庞,眯眼娇媚道。
徐莫行淡笑一声,大男子心理的满足,忘却了烦恼,看着怀中玉人。
“你倒是玲珑之心,宁姐姐。”徐莫行感叹道。
“公子,要不要奴家再给你好好弹奏一曲?”宁冉媚眼眨巴眨巴看着徐莫行。
徐莫行点点头道:“也好,让我这粗人也来听听这曲子与上次有何不同的妙处。”
“公子谦虚了。”说话间宁冉已然起身披上紫色的薄纱着身,香风一阵,已然移身而去。
宁冉走到窗边将被风雪吹开的窗户轻轻合上,再走到桌案铮边。
徐莫行就这般靠在床沿看着宁冉拨弄琴弦的模样,嘴角不由的扬起弧度。
“铮”宁冉显然是调试完毕,悠扬一声荡开涟漪。
徐莫行聚精会神地盯着认认真真弹奏曲子的宁冉,曲子不长,宁冉也可以放轻手劲,夜深人静,只怕惹来是非。
不过饶是如此,徐莫行也听的如痴如醉,如高山流水,清流急湍般,轻柔灵动取代了往日的忧愁,哀怨。竟比方才隔门而听还要轻快,已很难找到曲子中的悲伤之意。
琴弦应声而止,余音却绕耳不绝。徐莫行不住的点头,“宁姐姐,你这曲...”
宁冉起身,娇笑道:“公子是否觉得,与往日大为不同?”
徐莫行点点头,宁冉掩嘴轻笑道:“也不知怎的,就算是今日,我也弹不出这般曲子。可是方才人铮合一,动情至理,竟对本来的曲子做了修改,心随意动,不知不觉间便弹奏而出。”
宁冉伏于床沿,徐莫行轻抚着她披散垂瀑的秀发。长叹一声,“春宵一刻值千金,英雄无双风流婿。当真是容易让人沉醉,难以自拔。”
宁冉乖巧地爬上徐莫行的胸口,像一只野性的小野猫般,狡黠地问道:“那公子便日日都来找宁冉,好不好?”说罢水汪汪的看着徐莫行。
徐莫行苦笑一声,揉揉她的头道:“宁姐姐,我也想啊。谁人不想安逸一辈子,抱着娇妻美人度一世。可是我身处这般,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需要我去做,不是我故意哄你不来,而是真是事巨便没了空隙。”
“奴家只是说笑,公子为何这般认真。奴家知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宁冉媚然一笑。
“好你个宁姐姐,敢耍我。”徐莫行说着便去挠宁冉的胳肢窝,宁冉被痒地连连躲闪,直到精疲力竭方才告饶。
“公子...”宁冉无力道。
“恩?”
“眼下年关将至,凌波镖行应当也是商事繁重。公子您,您是否也会外出?”
“是啊,这番客商不少,得耽误大半个月。”徐莫行回道。
宁冉失落地点点头,徐莫行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宁姐姐,这番当是我年关最后一事了,若有可能,日后,我..我...”
话未说完却被宁冉用手指轻按住了嘴,宁冉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轻轻摇头道:“奴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别的不敢多想。不必对奴家许诺,也许我们这般,便是最好的相处,过之,我怕会适得其反。”这话说的幽幽,神情黯然。
徐莫行还只道是自己之前说的话没有兑现,白让别人等了这般久,心生愧疚道:“冉儿,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宁冉抿着嘴,摇摇头,亲亲吻了一下徐莫行一道深深刀疤的胸膛,“公子是奴家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从来没有对不起奴家。还是那般话,能服侍公子,纵是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徐莫行捏了捏她的琼鼻,轻叹一声,道:“莫要再说这些死啊,活的话,我不喜欢听。”徐莫行怅然道,他是真的怕了这些谶语。
宁冉恢复先前的娇媚,柔柔道:“公子既不愿听,那奴家便不说就是。”说罢又在徐莫行胸膛伤口上描着这道骇人的伤疤。
宁冉出神地看着,好奇道:“公子,你这疤,像是没多久留下的?”
徐莫行点点头,“恩。”
“究竟是什么人,究竟下手这般狠?这般要命?”宁冉看着这一刀深深伤口,心中愕然。
“其实,她已算是手下留情,否则这一刀,我当是一刀两断。”徐莫行自然是明白,这月珈珞的武功不弱,当时她若想杀自己,岂能让自己活命?不过是自己有秘密,能够让她束手束脚罢了。
宁冉看着徐莫行刚毅的脸庞,炯炯星目藏着无穷的故事,只得伏在他身上,轻叹一声道:“公子也是不易。”
徐莫行拍拍宁冉的后背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无妨。来,宁姐姐,替我沐浴。”
两人先前一番云雨,加之暖炉推波助澜,这番早已是汗涔涔的,好不难受。
宁冉倒是乖巧的应了声,心道自己数次要替徐莫行沐浴都被婉拒,这番却亲自提起,这余公子,当真是猜不透。
徐莫行早已是褪去外裳,夹带着羊皮卷的衣裳已被他放置一旁,自然可以让宁冉为自己沐浴了。
一桶桶混着木香,冒着热气的水被倾倒进浴桶中,不多时便装满了浴桶。
宁冉撒入花瓣,回身对着徐莫行道:“公子,奴家伺候您沐浴。”
徐莫行着亵裤走近,跨入桶中,一股浓浓的水汽袭来,让他如处缭绕仙境般。
感受着宁冉轻柔地按摩,心下一动,反手抓住宁冉的手。
“公子?”宁冉疑惑道。
“宁姐姐,你有心事?”徐莫行并未转头,只是一问。
“啊?”宁冉眨了眨眼,“公子多虑了,方才我记起往昔,不由得出神了些。”
徐莫行点点头,“宁姐姐,人不能活在过去,还是应当往前看。”
宁冉应了声,便继续为徐莫行搓洗着臂膀。
也不知多久,徐莫行方才沐浴完毕。
“长夜已深,休息罢,明日我便又得有事了。”徐莫行看着宁冉道。
宁冉点点头,将窗户扎上木条,便上了床。
外边风雪呼啸,里间静谧如常。雪夜萧然,自是暖色无边。
直到第二日临近晌午,徐莫行方才在宁冉的不舍下惜别。
“余大哥,昨晚可还受用?”第二日回府路上,两人踩着厚厚的雪,李尽灾神秘兮兮的问道。
徐莫行淡笑一声,驻足顿下,深深地拜了一礼,“少行主心细如发,知我懂我,大恩不言谢,此恩铭记于心。”
“诶,这些都是小事。余大哥你是我朋友,最知己的朋友,你的事,我李尽灾自然义不容辞。”李尽灾一脸无所谓道。
“走,尽灾。来开封两月有余,都是沾你的光,今日,便不回府用膳了,且让我来。”徐莫行拍拍李尽灾肩膀道。
“好!余大哥,走。”二人便折道向酒楼而去。
两人这番吃喝,直到午时中,这才慢悠悠地回转凌波府。
还未走近大门,便看到外边停满了不少马车,挂着红条,结着红花,一片喜庆的模样。
徐莫行心道什么喜事,动静这般大?两人走上前去,发现马车上装满了铜锁大箱,层层叠叠,二十余匹马拉着一百多个箱子,把本来宽阔的大街差不多给堵塞了。
“这是,郑家的礼品?年货?怎的这般多?”李尽灾看到那车上插的旗帜,书着“郑”字。
徐莫行摇摇头道:“你见过年货还这般张灯结彩,红花朵朵?”
“难不成?”李尽灾嘶了一声,“难不成是纳征?!”
这纳征徐莫行自然是懂得,这纳征便是古时婚前男方将彩礼送至女方家里,后世的话就是叫彩礼钱。而纳征过后便是请期,确定大婚之日了。
徐莫行点点头,李尽灾皱眉道:“不可能啊,明年开春之后,郑世兄方才会科考,科考之后才是请期呀。怎么这般早?”说着便想去问一旁看守货物的郑家家丁。
徐莫行伸手拉住他,摇摇头,“走,我们进府看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