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水牛蜷缩在一条水渠中，只露出鼻子和眼睛，还有无法藏匿起来的双角。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十分湿润，可不是因为周围的水，而是因为它在哭泣。

无声的流泪。

牛眼泪一滴滴的滑落。

融入水中，泛起涟漪。

“我还是第一次见水牛流泪的。”牛二娃好奇的打量着。

“眼疾？”李鸣走上前蹲下身子观察。

老水牛的眼神很纯净，就像身边的水，就像蔚蓝的天空。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落泪，流个不停。

哪怕人过来也一动不动。

就这么躲在水里。

似乎这样才安全。

老水牛不能人言，只是瞥一眼另一侧的农田，随后又快速的转回视线。紧接着，颇为不安的摆动着尾巴，使得水渠更加浑浊。

如此重复好几次后。

“它一直看向那里？”李鸣起身看去。

十分正常的农田。

和周围没啥区别。

或许只是水草多一点。

不！

有区别！

李鸣终于发现不同，或者说，水牛到底在看什么。

这个农田上十分安静的伫立着一个稻草人。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

被十字棍从后面束缚住。

歪着脑袋。

似乎在盯着自己。

“大哥哥？”牛二娃以为对方在发呆，喊一声。

“二娃，你去找大牛，就说二狗找到了！”李鸣头也不回的跳过水渠，直接朝着前方农田走去，眼眸中跳动着燃烧的烈焰。

“啊？喔！”牛二娃愣一下，随后不疑有他的离开。

而水渠中的老水牛则变得更加不安。

眸——

略微嘶哑的叫声又一次响起。

就和昨天傍晚的时候一样。

李鸣避开即将成熟的水谷，抵达稻草人的面前，隔着差不多一步的距离，就这么上下观察。越看，眼眸中的光芒越亮。

面前这个稻草人看上去很普通。

破破烂烂的衣服。

里面堆满枯黄的干草。

可，唯一不同寻常的是。

它……有皮。

一层发黑的皮。

上面还有一些蛆虫在爬来爬去。

“听说你已经找到二狗？”大牛的声音响起。

他大步流星，熟络的避开水稻，很快抵达。

“嗯。”李鸣点点头。

“人在哪？”大牛立即追问。

“你面前啊！”李鸣回答道。

“你在搞笑？我面前只有一个稻草……”大牛乍一听颇为愤怒，可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你是武者，而且还当过兵，上过战场。”李鸣扭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没错！”大牛阴沉着脸点下头。

“那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李鸣认真道。

“怨灵！”大牛狠狠道。

“你果然知道。”李鸣嘴角一翘。

“这确实是二狗的衣服，可如果人已经死掉，变成现在的稻草人。但，为什么一丁点血腥味都没有。”大牛仔细查看，难以置信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被前一个稻草人吸干了。”李鸣不由得想起朱老大。

“也就是说，我们落阳镇外的农田里，如今徘徊着一个伪装成稻草人的怨灵。”大牛忍不住深吸口气，视线一阵恍惚，如清澈的泉水泛起涟漪变得浑浊起来。

恍惚中，农田变战场。

无数的怨灵上下飞舞，吞噬着周围的伙伴。

惨叫声、嚎叫声、嘶吼声、愤怒声交织在一起。

熟悉的场景再一次重现，如梦魇般缠绕不休。

他忽然流下滚烫的泪水。

双拳忍不住紧握。

‘咔咔’作响。

“咦？”李鸣有些意外的看着对方。

“找，一定要找到这个怨灵！”大牛咬牙切齿道。

“你……没事吧？”李鸣柔声问道。

“老子没事！”大牛擦掉眼泪，用力点下头。

“大牛哥！”

“听说二狗找到了？”

“人在哪啊！”

这时，田埂上越来越多的人出现。

众人已经知道张二狗被找到。

可并没有在附近看到人。

“二狗……死了！”大牛眼神复杂的看向村里人。

“啊？”

“二狗死了？”

“呜呜呜……是我害死的二狗啊！”

“张嫂你别哭，肯定是这个外地人害死的二狗！”

一听说张二狗死了。

周围人顿时目瞪口呆。

张嫂更是蹲在地上哭泣。

“人，不是他害死的。”大牛摇摇头。

“那到底怎么回事？”有人质问。

“这件事情很复杂，你们都不要搀和进来。从现在开始谁不要靠近农田，只有我说可以，你们才能继续干活。”大牛不多解释，厉声吩咐道。

一看他这么说。

周围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看来张二狗的死有大问题。

大牛很小就出去参军，一瘸一拐的回来后，仗着虎背熊腰，人高马大，很快立下威望。从此直接就代替村长，成为这里的话语权掌控者。

因此就算大家有非议，也不敢明说出来。

“那我可以走了？”李鸣并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

“不能。”大牛摇摇头。

“为什么？我已经找到张二狗了！”李鸣不爽道。

“因为有怨灵，因为你是武者！”大牛认真道。

“你这有点道德绑架了！”李鸣眉头一皱。

“算我雇用你如何？帮我一起消灭这只怨灵，到时候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随便你！”大牛一想到怨灵，瘸腿的右脚便隐隐作痛，因此心情五味杂陈。

“这……也不是不可以！”李鸣想了想答应下来。

按理来说，自己确实不应该搀和进来。

这毕竟是落阳镇外村民自己的事情。

但他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如果总是有一只怨灵在附近捣乱。

属实有种眼中钉和肉中刺的感觉。

“先带二狗的尸体回去，怨灵只会在晚上出现，等午夜的时候，我们再集合。”大牛说着抓起变成稻草人的二狗，转身往回走。

一不小心。

稻草人的一只手擦一下李鸣的右肩。

“残魂？吸收！”李鸣愕然。

“还可以这样？那我应该去盗墓啊！”李鸣眼前一亮。

墓里的残魂不知道存在多久。

说不定能给更多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