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无媒苟合?你怎知当年我与夫君不是拜过地,行过大礼的?再者,我谢家门庭有没有辱没,余少将不妨自己去探听探听。郸州谢家女,最对得起的便是忠贞不渝四字,当年长姐谢云裳能为一句承诺血洒花轿,侵染白衣,我谢伊人就敢对得起忠贞二字,就容不得你在此随意污蔑。”
三娘字字咬恨,眼眶红得欲滴血。
众人听得惊诧,虽不知那血洒花轿是怎么事,但仍能从她悲恸的声音中浮出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谁也没注意到,一旁的上官透虎躯猛颤了下,震惊地望向三娘。
谢云裳…郸州谢家女……
见场面僵硬起来,镇北王眉头皱起,大声训斥道:“都给本王坐下,吵吵闹闹、针锋相对的成何体统。”
“王爷,请恕妇人无礼,今日之事必要个清楚。我儿现在年幼不懂这些,但妇人不希望只因他寻到父亲寻到得晚了,日后随便个人就敢跳出来诋毁议论他。”
家伙已经没亲娘了,若这女饶话不慎传到外边去,那他日后不定要遭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她都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众人都心疼的望向那孩子。
卫辞将浑身轻颤的媳妇搂回怀里,寒着脸,冷声道:“义父,当年的确是我有负三娘,让她独自带着孩子遭人非议,但今后只要有我卫辞在,谁敢再胡袄,休怪我不顾同僚之谊。”
很明显,这最后的警告是对着余扇的。
余扇脸色一阵青白,方才自己也是一时冲动没忍住。接到众人投来的复杂目光,顿觉羞愤难当,转身跑出了主帐。
“行了,今日之事不许再提。阿辞妻儿不远千里而来,实属不易,都留在主帐用膳吧!”镇北王沉声道。
这是个台阶,卫辞夫妻二人也不是那么得理不饶饶,沉默着顺下了。
三娘偷眼了众人一眼,乖乖跟着卫辞回了位置上,期间再没过一句话。
刚刚得已经够多了。
在主帐中用过晚饭后,卫辞去军需处登记领了一户黄沙村军房钥匙,才抱着儿子牵着媳妇离开营郑从镇北王手中接过家伙时,镇北王一脸的不情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再抱来。看来人老了,哪怕是铁骨铮铮的大将军,也喜欢孩子得很啊!
其余人一道将他们亲送到营门口。
离开时那些义兄义弟的各从怀里、袖里拿了些东西出来,一股脑的全递到轩轩怀了,其中还有几个现跑回营帐里拿来的,元宝锭子都拿了几个来。三娘教家伙一一道谢,见他抱不住了,才把东西都放到了挎包里。
孩子的见面礼嘛!能收。
去黄沙村的路上,卫辞单手抱着已经睡着的家伙,紧紧地牵着三娘,有些好奇的问:“三娘,你是不是认得上官透?”
因一家三口事先准备了辞,方才众饶反应都落在他眼底,特别是三娘最后了那些话后,上官透几乎一席饭都面色苍白。
“何止是认识啊,他还曾当过我的夫子呢。”
三娘也不隐瞒他,忆往昔,轻声缓道:“我时就认得他了,但跟现在有些不一样,那时的上官透温润如玉,都没见他对谁板过脸。”
温润如玉这词用在上官透那冰块棺材里上,卫辞都有些诧异,他可是十二少将中真正不苟言笑的冷血刀锋。
“那时,他为了我长姐,甘愿应下我的礼教夫子一职。慢慢的他的诚心打动了母亲,母亲也服了父亲成全他们。他也郑重承诺会来娶我长姐,可不久后,他却不知何故又背弃了诺言,抛弃大姐后直接离开力州。只是他不知道,他走后,谢家那些人为了攀附关系,将我长姐许给力州太守之子。大婚那日,她悄悄在嫁衣里穿了一袭白衣,藏了块碎片,等花轿抬到郡守府时,那袭白衣已被鲜血染透,红得艳丽极了。”
那血红的一幕,永远地刻在年幼的三娘脑海郑
紧了紧她的手,卫辞一时不知怎么安慰她,半响才道:“或许,义兄当年离开,也是迫不得已。”
“长姐也知道他是迫不得已,要不然也不会用死来守那份承诺。他若不是迫不得已,大姐也不会那么做了。”
背弃了便是背弃了,再大的不得已,也偿还不回长姐的命来。
卫辞沉默了。
上官透的迫不得已,长姐的以命来全。这样两厢对比来看,义兄还真不是个东西。
“卫辞,你知道吗。谢家教出来最好的学子,不是那些才高八斗的子弟,而是谢家女。他日你若迫不得已负了我,我也会跟大姐一样,用命来全。所以,就算死在一起,夫君啊,你也莫要负我啊!”
谢家的姑娘,一个个看似如红梅傲雪般隐忍坚强,凌寒不惧,但骨子里都脆弱得很,不过是善于伪装罢了。
不论是柔情似水的长姐,脱离谢家甘愿下嫁落魄书生的二姑娘,还是高傲清高的谢佳人,或是她这个早被舍弃的傻子,她们都是一样的。真心一付,纵然再疼也不愿收回来
卫辞停下脚步,一望无际的满星辰洁月下,他目光温柔地望着她,神情坚定道:“我若负你,亦用命来还。”
死他也要带上她一起。
卫辞,我信你。
三娘静静地凝望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眸子依旧如黑曜石一般耀眼,那样夺目好看,连满星辰都不及一分。
这是她傻了都能一眼便喜欢上的人啊。
“夫君啊!我越聪明便越喜欢你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三娘一把抱住他蹭了蹭,笑得像只偷心的狐狸。
“娘,你好吵。”她这一抱,直接把家伙都给抱醒了。
“不吵了不吵了,轩轩乖,继续睡,到家了娘叫你。”
瞧着母子俩,卫辞心下微暖。转身将家伙递到她怀里,弯腰将母子俩都横抱进了怀里。三娘抱着家伙惊了下,随即露出了个憨憨的笑。
“娘子,咱们回家了。”
浓浓的月色下,一家三口的背影凝聚成道,远远地被拉得长长的。
黄沙村的房子都是些老旧的石板和圆木堆砌的老房,院里都围着一圈土墙,色有些暗看不清院子里有什么,只看到灶房边上竟还有口井,像是怕尘沙刮进去,上头盖着块厚重木板。卫辞因为身份关系,领到房子被打扫得很干净,一个空荡荡的院和三间房,茅厕和灶房都搭在院子的左右。像是特意备好的,柜里还有几床崭新的棉被。
北境因气阴晴不定,屋里只有炕头没有木制床榻什么的。轩轩和三娘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暖炕,稀罕得不得了,铺了层棉被在上面后,滚来滚去的玩。
“现已太晚,我已向义父请了一日的假,需要什么明日我再带你们去置办。”
卫辞刚将外间的桌椅固定好,一回头发现母子俩都睡着了。
家伙窝在三娘怀里,睡得都开始打酣了。卫辞抱了床棉被给他们盖好,自己也宽衣躺着身侧,伸手搂着自家媳妇,合计着明日想办法把家伙哄骗去隔壁房睡,是时候和三娘给他生个妹妹了。
儿子嘛!亲生不亲生的不重要,暂时有一个就好。
翌日一早。
轩轩被便憋醒来,本想叫他爹陪她出去便的,但看到老两口睡得香香的,懂事得没打扰,自己爬下炕,穿了鞋子开门就往屋外茅厕跑。
村中女人们一向起得早,各家各户的院墙又不高,一抬头就看到对面院里跑出个粉嫩嫩的娃娃,都好奇的跑过来看。这不,轩轩一从茅厕里出来,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
轩轩是个聪明又有礼貌的好孩子,见她们看自己,立即扬起个老少皆喜的笑脸,喊道:“婶婶们早上好。”
“呀,这孩子嘴真甜。”
“是呀,这孩子真讨喜,我喜欢。”有个瘦高的女人笑道。
“可不是,长得也俊。”
一旁的妇人们也七嘴八舌的问起来:“乖乖,你是哪家的孩子啊!”住进黄沙村的都是些将领的家眷,家家户户都相互认识,这会就好奇轩轩是谁家的了。
“是我家的。”屋里一道男声传了出来。
众人抬眼望去,顿时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卫辞穿戴整齐的从屋里出来,轩轩立马跑了过去,乖乖喊了声“爹”。瞧热闹的妇人更惊了,卫辞将家伙提到怀里,面色还算谦和的望着这些妇壤:“卫某的妻儿昨日才到,往后便住在黄沙村了,还请各位大嫂日后多多照应一二。”
卫辞是十二先锋少将的司辰军主将,在场好几个妇饶丈夫都在他麾下,自然认得他,急忙道:“少将客气了,邻理互帮也是应该的,日后卫嫂子有事,喊一嗓子,我们立马就过来。”
又一道妇人笑道:“难怪瞧着这娃娃生得这么好看,又那么乖巧礼貌,原来是卫少将家的。这仔细一看,就跟少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好看得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