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灵几人并未在鲁国过多停留，毕竟以姬平的性子，若是知晓他们在鲁国，怕是会直接抓去送给晋国以求平安。

抵达卫国时，已是半个月后。卫国都城龙川傍海而建，风光迤逦，风情无限。几人第一时间便喜欢上了此地，依旧萎靡的徐清源也不禁多瞧了几眼。

卫国皇帝收到陈国皇帝的信函，已暗中安排好相关事宜。

不过溢香楼早已备好住所，诸多隐秘措施相较皇宫更甚。卫国太子姬裕兴命暗卫寻了几日，也无法得知梦灵几人所在。这人在其眼皮底下消失，自然是令其有些无措。

直至梦灵令人主动来请他上门，他才得以知晓几人住在何地。

“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竟然查不到你们所在……”

话到此处，他又急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监视你们……”

“殿下无需解释。”秋水轻柔一笑：“此次请殿下来，主要是有事想请教殿下。”

“姑娘请说。”

“三年前卫国有一股流寇作乱，后来被扫除干净。我想知道这流寇首领的信息，不知道殿下可能给我？”

“只是这样啊……”姬裕兴轻叹口气：“这人并非我卫国之人，不知姓名，不过也不知他从哪儿学来的兵法，很是难缠。当初我们出兵清剿时，折了不少将士。”

“那此外呢？可还知道什么？”秋水有几分紧张。

“此外……”姬裕兴凝眉沉思，“好像记得他曾说……是一算命先生叫他起兵的，说是能成事……哪个算命先生会有这么大胆子……”

“那你们没找到他说的算命先生？”

“没有。”

“谢过殿下告知。”

“姑娘不必客气。”

姬裕兴有几分羞赧道：“秋水姑娘，在下也有一事……不知可说不可说……”

“殿下直言便是。”

“姑娘似乎还未许过人家吧？在下想娶姑娘为太子妃……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气氛忽然沉寂下去。秋水愣了愣神，随后歉然一笑：

“多谢殿下抬爱，请恕小女子不能答应。”

“这样啊……没关系，在下也不过随口一提……姑娘不必上心。”

“多谢殿下。”

秋水微微福身。姬裕兴颇为好奇道：

“我虽在诸位皇储中算是平庸，但好歹是一国太子。姑娘即便贵为‘艳绝当代’之人，这‘后位’也算是配得上姑娘……为何姑娘毫无犹豫？莫非……有了心仪之人？”

秋水笑而不语。

“莫非……是徐清源？”他问。

秋水依旧不答，姬裕兴只好放弃。歉然道：

“是在下唐突，姑娘莫怪。”

“殿下言重了。”

秋水一笑：“不过说到‘十绝’，不知韩玥姑娘……”

姬裕兴已是明白秋水之意，叹息道：

“韩玥已有属意之人，我怎能强人所难？”

“殿下不愧是正人君子。”

“姑娘见笑了。那若无其他事宜，在下便告辞了。”

“殿下慢走。”

秋水将姬裕兴送走，转身去了梦灵院内。

“如何？”

“不是那人。”

“这样啊……”梦灵悄悄松口气，随后又幽幽道：

“那便是刻意躲着了啊……”

“小姨……”

“没事。陈国如何了，这几日可有消息？”

“还是僵持着，其他几国也还无动静。不过赵国已在国内调兵遣将了。”

秋水迟疑道：“按理说赵国不至于以一己之力对卫国用兵，难道是后梁与其勾结？”

“应该不会。”梦灵摇头，“不过……既然赵国动了，那怕是晋国要进行下一步了……”

“那我们……”

“如今无论事态如何，我们也无法左右，且先看着吧……”

秋水心中早便清楚，不过是最后抱有一点期望，以为小姨还能有何应对之法，哪怕仅是稍稍牵制。

如今却不得不感叹，她们两名女子多年来的辛苦经营，最终还是难以撼动这天下大势。

“我要回南齐！”

徐清源忽然踉跄着闯进来，面色苍白，却是气势汹汹。

秋水望着他，欲言又止。

梦灵柳眉微蹙：

“回去干什么？”

“我要夺回南齐，与陈国共同讨伐晋国，随后是南唐……”

“你拿什么夺？”

“你们不是说会帮我？”

梦灵冷然道：“梦灵茶楼也是生意人，以前说帮你，不过是你有价值，如今呢？为何要帮你？”

徐清源微微一愣，随后焦急道：

“我夺回南齐自然有了价值，到时你们让我夺得天下我也能全力而为……”

“那若是不成？梦灵茶楼便是你的陪葬品？”

徐清源面色微变，随后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小姨……”秋水不忍地看向梦灵。“他才有所好转，便这般刺激，会否太过了……”

“他已是满腔恨意，难能清醒。”梦灵轻声叹息：“且看他如何自处吧……”

太阴历甲子年七月廿二，晋国举国攻陈，陈军一路败退至都城广陵，借由南渎天险才挡下晋军。

陈国危急，却始终无任何一国施以援手。

最终卫国无法坐视，欲借道鲁国，出兵援陈。但赵与后梁却在此时兵陈卫国西境，卫国自身难保，不得不撤兵回防。

好在晋军不擅水战，广陵暂时无忧。不过晋国似乎也无攻下广陵的念头，大军退出广陵境内，开始接管各大陈国失地。

陈国虽有恼怒，但于他们而言，如此已是最好的结果，只要国尚存，一切便皆有可能。

但令陈国没料到的是，南唐竟趁此时出兵，猛攻广陵。

南唐素来勤练水军，而陈国本就元气大伤，何况也从未想过南唐非但不施以援手，反倒趁人之危……

一月后，广陵失守，三月后，陈国亡于晋国与南唐之手。陈国国土被晋国、南唐、后梁三国瓜分，陈国皇帝身亡，太子姬文晔被陈国禁卫与溢香楼暗中护送至卫国……

两位天之骄子，如今只能寄人篱下，倒是不知如何去夺回国家，又如何夺得天下。

“我必报此仇！”

卫国龙川别院内，姬文晔红着眼，咬牙道。

“如何报？”一旁的徐清源颓然。

“以你我之力，如何不能报？”

徐清源嗤笑：

“你有击败晋国、后梁之军？还是有可敌天下之财？”

姬文晔恼怒：

“徐清源！你何时变得这般不堪？你何以面对南齐百姓，何以对得起你故去的父皇、母后？”

徐清源面色惨白，下唇微微颤动，随后凄然道：

“尘世凄苦，几人无遗恨？世上不堪之人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何妨……”

“你给我清醒点！”

姬文晔一把抓住徐清源的领子，一拳狠狠打过去。徐清源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姬文晔不饶，扑了上去……

到最后徐清源不得不还手，身为双骄的两人扭打成一团……

“就这般放任不管？”

得到禀报，秋水有几分紧张，梦灵却毫不在意，并下令其他人不可参和。

“这本就是他们私事。”梦灵安抚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秋水眉头紧锁，却还是微微点头……

梦灵不由一笑：

“让小姨猜猜，是担心徐清源呢？还是关心姬文晔？”

秋水面颊微红，幽怨地白了梦灵一眼，霎时万千风情生。

而另一边，徐清源、姬文晔二人也终究分开来。

两人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一盏茶时间过后，徐清源率先开口：

“你可有了谋划？”

“没……”姬文晔有气无力。

“我已有了初步盘算……”

徐清源淡然道。

姬文晔转过头看向他，咬牙切齿。这人是故意耍他的？真是白费力气……

天下局势风云变幻，亡国之人未亡，终是有无穷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