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

叶清涵还想再说些什么，秦昭誉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停下。她转念一想，也是，别人请自己来吃饭，总不好在饭桌上拂了主人家的面子。于是换了个话题将这顿饭吃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叶清涵闷着不出声，看上去心事很重，秦昭誉在路边折了朵野花插在她发髻上都没发现。

“还记得我昨夜同你说的话吗？无论如何，这里的一切都是已发生的，我们改变不了。”

“可不光是这里，外面那个真实的世界也是这样，女子的地位始终低下，我明白叶将军夫人为何想要推崇男女平等了，这个世道女子太不易了。”

秦昭誉一时间有些恍惚。

叶将军夫人说的便是叶芙蕖的母亲盛婉玉，盛婉玉当年在南岳国大肆推崇男女平等，并鼓励闺门小姐走出家门，还鼓励男女学生同上学堂，这些举动惹怒了当时的老旧权贵，于是便被派来临安国和亲，嫁给了叶江南，可来了依然在民间宣传男女平等的思想，很是惹了权贵不喜。

“他们看不起女子，阿绫阿水是这样，苏采萱也是这样，就连叶太后也被逼上绝路，可见啊，他们看不起的就是女子，无关身份。”

叶清涵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脚尖轻轻踢着脚边的石子，很是有少女的模样。

突然抬头看他。

“其实算起来叶太后也是我的姐姐，还得多谢王爷力排众议为她挣了太后的名分，否则无名无分的下葬，她这高贵的一生就不圆满了。”

“那你可就又欠了我。”

“这也算？”

“自然。”

……

叶清涵心里始终想着白日吃饭的事情，夜里还梦见了自己自刎于朝堂的场景，睡得很是不安稳。

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叶清涵突然坐起身来，后背尽是冷汗。

下意识看向秦昭誉，幸好，他的呼吸很平稳，没吵醒他。

外面的声音吸引了叶清涵，秦昭誉之前说过夜里可能会有声音，难道就是这个？

她小心翼翼的穿上外衣，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临关门前还看了秦昭誉一眼，见他没动静便安心关上了门。

循着声音去往了河边，她找了个草垛子躲在后面看，只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手舞足蹈的，周围还有好些人围观，就像是一种古老的仪式。

“这些愚昧的家伙。”

突然，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吓了她一大跳。

“你……你是何人？何时出现的？”

来者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姑娘，眉清目秀的，很是好看，一身藕粉色裙装更显得她娇嫩，只是在夜色里看不大清。

“你不太行啊，有人来了都察觉不了。”那女子轻笑，蹲在她身边伸长了脖子往村民的方向看，“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之前我不过是想用他们的圣水洗果子吃，结果他们用下三滥手段把我带回来，还想将我沉河，说我触怒了他们这儿的大圣人，要赔罪的，呸！”

叶清涵偏了偏头，饶有兴趣的问她，“那你又是怎么逃的？”

“这个简单呀，凭我一身的好功夫，还能被他们委屈了不成？”

“那你现在是想来报复？”

“不是，这些无知的人我犯得着跟他们计较嘛，不过啊我倒是发现他们不光有将人沉河的爱好，还把孩子做成泥人，摆在河边守着他们口中的大圣人。”

“孩子？活人？”

“是呀，你看的清吗？那河边黑乎乎的东西，就是那个，把孩子拐来迷晕了，再用泥巴将他们的口鼻封起来，连着做法三夜，等孩子彻底死透了，再将孩子抹上个什么东西便可肉身不腐，再把泥巴全抹在孩子身上，等泥巴晾干了摆在河边，就成了守护大圣人的泥人童子了。”

叶清涵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一时间却又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白日里待她和善的村民，夜里对这些孩子却是这般残忍手段。

忽然，那女子用狐疑的眼神看她许久，问道，“怎么？你也是村子里的人，这些事儿你不知道？”

“我是外乡人，来投奔亲戚不久，不是很了解。”

“这个地方归血蟾宫管，就是血蟾宫那些人教化的这些村民，告诉他们这河里有大圣人，山上的泉水是圣水，这个村子的人就一直守护着，这次来就是想找血蟾宫那个宫主跟他讲讲道理，不能再这样愚弄百姓了，结果也不晓得那个宫主是哪只眼睛瞎了，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他就非要把我留在他宫里当什么夫人。呸！我堂堂幻云宗宗主的女儿，能堕落至此吗！”

这女子一口气说了好大一通，唯有最后一句引起了叶清涵的注意。

幻云宗……宗主的女儿。

“说了这么久，敢问姑娘芳名？”她问道。

“我叫林夕月。”

轰——

叶清涵脑子里只觉得嗡嗡作响，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她竟然在迷雾幻境里遇到了自己的祖母。

她从未见过祖母，有关祖母的消息都来自于母亲。祖母是幻云宗老宗主的女儿，后来嫁给了南岳国三皇子盛乾恩，一路辅佐终登帝位，只生下了母亲这一个女儿，多年来一直在南岳国不曾回来过，听说当年幻云宗是不肯让祖母嫁到南岳国皇室去的，可怎奈祖父盛乾恩痴心一片，幻云宗无奈只好妥协。

“我…我叫……”叶清涵吞吞吐吐，一时间慌了神，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叶芙蕖了。

“我叫叶清涵。”

“一睁眼就不见你了，夜里睡不着？”

忽然，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将她揽入怀中，这熟悉的气息令她心安，竟是头也不用回便知道来人是谁。

“听见动静出来看看，不想惊动你。”

“你嫁人了？”林夕月很是震惊。

“呃……算是吧。”叶清涵也不晓得要怎么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

林夕月有些沮丧，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唉……其实啊我也快嫁人了，可家里不同意，这不血蟾宫这个宫主还下聘要娶我，我这就来找他理论，险些就被困在他宫里出不来了。”

他们竟然有这层渊源，难道传说中血蟾宫宫主因被心爱女子抛弃而走火入魔是真的？还是因为……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