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会变，更何况评判食物的眼光。

——杨可宜

赵园一直埋头工作，直到外间天色渐黑，她才提议说点个外卖。

然而，她俩把外卖软件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家合胃口的店。

“唉，我感觉自己喝水都喝饱了。”杨可宜托腮轻道。

赵园也叹了口气，摁了锁屏键，歪着脖子对杨可宜说：“可宜，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吃的东西是什么吗？”

杨可宜自然摇头。

“我最想吃的东西，是老坛酸菜牛肉面。”赵园抿抿嘴唇，神情向往地说。

“老坛……方便面呀？”乍听这名字，杨可宜还以为是哪家高档面馆的创意中餐。

“嗯，就是超市里卖的那种。”

“不是吧师姐，你忙了一天了，就这么亏待自己的嘴和胃，再说了，就算你要减肥，这方便面的热量也一点不低。”

虽然杨可宜的惊讶之意溢于言表，但是她最终还是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两盒方便面，买面的时候她还看见了杯装的冲泡奶茶，便顺手带了两盒上去。待她回去，赵园早已烧好了水。

等面泡熟的时间是最让人充满期待的，赵园把盒子放在两手之间，盒盖上插着塑料叉子。

“你喝草莓味的还是原味的？”

赵园伸手指了指粉色的杯子，杨可宜噗呲一笑，一边冲奶茶，一边戏谑道：“师姐，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

“少女心？”赵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喝草莓味就是有少女心吗？”

“这是一种潜意识的选择，就像小孩子喜欢糖果，老年人热爱浓茶，是一个道理。”杨可宜一边搅动着塑料吸管，一边解释道。

赵园笑得两眼微弯，“我记得在大学学生会那会儿，有一回我们部门组织团建去登山，早上不到七点就出发，那山上风特别大，冻得我手脚麻木，山顶上有几家卖小吃的店，但东西卖得特别贵，我那时候生活费才几百块钱，哪舍得花二三十买一杯热饮料呀！好不容易撑到下山，我就在山脚下的超市里买了方便面和奶茶。你可以想象吗？当那一碗酸酸辣辣的面条下肚、那一杯甜甜蜜蜜的奶茶入口时，我是有多么的满足。”

杨可宜笑嘻嘻地说：“那肯定觉得没有比这更美味了的！”

“对呀！”赵园的面已经泡好了，她取下叉子，撕开了纸盖。

杨可宜很少吃方便面，即便遇见不得已的情况非吃不可，她也一定会把面放进锅里煮一煮再吃。

赵园一直埋头在吃，然而你直到把面吃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说实话，方便面这玩意儿，偶尔吃一吃，还是挺有味道的。”杨可宜甚至还端起纸盒喝了两口汤。

“可宜，你买的是我说的那个牌子吗？”赵园沉声问道。

“当然呀，这个牌子又不特别。”杨可宜捡起桌上的纸盖，指着右上角的商标说。

“可是……”赵园顿了顿，“为什么没有当初的那个味道了呢？”

“诶，是吗？”觉得好吃的杨可宜，一时间有些一头雾水。

“算了，下次还是直接点外卖吧！”赵园把纸盒扔进垃圾桶，顺手端起了桌上的黑咖啡说：“奶茶我也不喝了，太甜。真不知道我念书时怎么会喜欢那个？”

杨可宜看着办公桌前继续埋首工作的赵园，心头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她早该猜到了呀——人都会变，更何况评判食物的眼光。

……

杨可宜打通吴喜悦父亲的电话时，距离她第一次拨打那个号码已经整整五天了。

对方的声音有些懒懒散散的，像是刚睡醒一般，若不是几经确认，杨可宜还真是怀疑自己打了一通越洋电话。

她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对方的反应却很平淡。

“你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的男子问道。

这话让杨可宜有些尴尬，她无非就是想了解一下吴喜悦的真实情况，“我是说，如果方便的话，我想来做个家访，详细聊聊喜悦的情况。”

“哦，我们没有空。”

一句简单明了的拒绝让杨可宜有些语塞，她不得不转而问道：“那不知道喜悦的妈妈是否有时间呢？”

“那你问她妈去呀，问我干什么？”

一句话，让杨可宜再度无语，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再说什么，对方便又道：“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我挂了。”

“诶，请等一下！”杨可宜抓住机会赶紧询问，“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打通喜悦妈妈的电话，不知道你是否可以给我一个她确切的号码。”

“我没有她的号码。”说罢，通话被猛然掐断，杨可宜怔在当场，简直苦笑不得。

杨可宜放弃了从吴喜悦父亲这里入手的希望，只得硬着头皮，想办法再来撬开吴喜悦的嘴。

她问：“喜悦，你外公外婆住在哪里的呀？”

吴喜悦一边扒拉着打包好的牛肉面，一边说道：“我外公外婆不住城里，在城南的乡下，他们自己修建的房子，院子里还养了条德牧，专门护院的。”

一听到“德牧”二字，杨可宜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最后无奈之下，她想了个极其古老的办法。吴喜悦高一报名时的那张报名册上，写了她母亲的工作单位，只要查到工作单位的电话，不就能假公事之口问道她母亲的电话了吗？报名册上所记的虽不是什么著名的企事业单位，但杨可宜一拨118114查号平台，却还是得到了一个座机号。

座机那头电话被拨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略带沙哑的中年男子。

“您好，我是北水三中的杨老师，我想找一找贵单位的蒋文芳女士，不知道您是否方便提供给我一个她的电话。”

“蒋文芳？”男子思索了半晌，“小蒋早就不在这里上班了。”

“请问现在可以联系到她吗？”

“唉，她人在国外呢，联系不上的。”

杨可宜有些木讷地问，“那您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国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男子解释道：“她老公是泰国人，她早就在泰国安了家，恐怕很难回来一趟吧！”

“她老公是泰国人？”杨可宜心里咯噔一响，暗道：“吴喜悦的父母莫不是真的离异了？”

“唉，你是小蒋女儿的老师吗？”那人问。

“对，我是，我有些事想跟她的家长聊一聊。”

“这样吧，我记个你的电话号码，回头我去问一问以前跟她关系好的几个同事，看能不能联系上。”

闻言，杨可宜连忙道谢，然后报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