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在,不用审了,直接带回去。”那位姓蓝的男子站起来,大手一挥,就有两条大汉上来押人。
裁决司行事向来张狂跋扈,我行我素,说现在押走,就不会多等一刻。
余行之虽然想亲眼看着燕离死,却也无可奈何。
燕离微微眯眼,被裁决司带走,无罪也会变成有罪,不死也要脱层皮。以现在失血过多的状况,能不能活着出来,还真是个问题。
“且慢!”
正在他寻思对策时,门外传来一声娇喝。
就见一抹倩影飘然而至,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余牧人诧异地迎去,道:“唐姑娘,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唐桑花。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锦衣玉服的中年胖子,神色沉郁寡欢地迈着脚步,似乎很不情愿的模样。
那位蓝大人以及余行之在看到胖子时,表情各有变化。
唐桑花没理余牧人,而是朝着燕离俏皮地眨了眨美眸,然后道:“我能证明,燕离是清白的。证据就是,当当当当”
她笑靥如花地用双手指着中年胖子,“李总管,那天是不是我带着燕离去萧阁,在您的指点下,买下这件宝器的?”
李总管胖脸微微抽搐,本不想开口,却在唐桑花冰冷如刀的眼神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余行之双目冰寒,冷冷道:“李继明,就算你身后站着萧门,庇护黑道的罪,恐怕也受不起吧!”
李总管名叫李继明,萧门总管之一,负责萧阁在永陵的生意。
萧门位于幽州,与柳林禅院毗邻,是一个传承悠久的修行世家。其经营的萧阁,垄断了整个神州大地的珍宝、宝器以及丹药的买卖。
一个富甲天下的大门阀,并且拥有修行传承,是任何势力都不敢小觑的存在。所以,即便是身为朝廷命官的余行之,对李继明也是万分忌惮。
李继明同样冷冷回应,道:“我说它是就是,萧阁不惧任何官司。”
说完,他神情微缓,朝堂上的蓝大人微微拱手,道:“同知大人,没想到你我会在这里碰面。”
那蓝大人从堂上下来,淡淡笑着回礼,道:“李总管,月前彩云坊你做的东家,本官一直挂念于心,相请不如偶遇,今晚无论如何赏个脸?”
李继明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哪里!怎能让同知大人破费,今晚自然由小弟做东,万望大人莫要嫌弃才是。”
心里直把蓝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前次不过托他办点事,彩云坊一夜风流,竟当得萧阁一天的进项,害他心痛万分。
蓝大人满意地点点头,道:“既你盛情如此,本官再推辞,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余行之哪里听不出来两人的交涉,慌忙急道:“蓝大人,这”
蓝大人名叫蓝玉,任裁决司指挥同知,正四品,仅在指挥使之下。
虽然余行之也是正四品,可裁决司的组成非常特殊,是朝廷体系中,武力最强的一个机构。指挥同知虽然只是四品,地位却比一般的四品要高很多。
余行之此刻懊恼万分,平日里疏于交道,也没有什么献殷勤的机会。哪曾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会横生枝节。
蓝玉摆了摆手,示意他自有主张。
然后取出离崖,道:“这件宝器果真出自贵阁?”
李继明道:“自然是的。”
蓝玉道:“既然出自萧阁,想必对它不陌生,可知它特性?”
李继明道:“全由无影星丝祭炼而成。”
蓝玉微微一笑,将离崖抛还给燕离,然后对着余行之道:“余大人,我看此事恐怕是个误会”
余行之还想再说。
蓝玉大手一摆,“相信余大人也是受到奸人蒙蔽,才犯下此等错误,本官不会计较。”
说完指着鱼公铺里的伙计道:“把这个胆大妄为做伪证的贱民给本官带回去!”
那伙计脸色大变,慌忙冲着余牧人大叫:“余公子,你说过会保护我安全的”
余牧人脸色难看,连余行之都阻止不了,他能有什么办法。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却又在最后一败涂地。他怎么也想不通,区区一个贱民,怎么就那么难对付。
“余公子救我”
伙计在永陵长大,行走在黑道边缘,听多了黑白两道倾轧的事,对裁决司怎会陌生。
进了裁决司,他这么个没钱没势的小人物,根本不用想再出来。
两条大汉却不由分说,径将伙计抓着去了。任凭他如何求救哭喊叫骂,也无济于事。
“那么,本官告辞了。”蓝玉优哉游哉地踱步往外走,不料燕离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大人且慢!”
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刻,燕离却笑眯眯地开了口,“来而不往非礼也。余大人如此厚意,在下怎能不报?学生这里也有一桩官司,要请蓝大人审断一二。”
唐桑花好奇地看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蓝玉不悦地蹙眉,转过身来,道:“你还待怎的?”
燕离道:“学生要告的人,正是余大人。”
余行之冷冷道:“本官何罪之有?”
燕离道:“收受贿赂,勾结黑道,偷换死囚,放走成名多年的黑道杀手。”
此言一出,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如果罪名属实,那是要诛九族的,所以官堂之上,哗然阵阵不止。
余行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一片,难以置信地盯着燕离。
蓝玉双目微寒,喝道:“燕离,纵你是书院学生,诬告朝廷命官是个什么下场,你可明白?”
燕离道:“学生明白。”
蓝玉森然道:“既然明白,还不快快收回此言,本官权且当做未曾听过。如若不然”
燕离笑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好好好!”蓝玉怒极反笑,“凡事都讲证据。既你要告,总该拿出真凭实据,如果没有,今天我便抓你回裁决司,教你知道诬告朝廷命官是个什么下场!”
对他来说,今天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个非常完美的收场。既敲诈了李继明,又送了余行之一个不得不受的人情。余行之日后再要对付谁,还怕他不来孝敬?
可是,燕离在这时候横生枝节,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所以,他很生气。
“就像余大人准备周到那样,学生也将人证物证准备好了。”
燕离笑了笑,便从怀中取出旧文案,递给过去。
一个就近的裁决司官员立时接过,交给蓝玉。
蓝玉一页页翻看,神色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变为若有所思。
余行之心情紧张,一直盯着蓝玉的表情。眼见如此,他心里突突直跳,心道那些文案不是早已经销毁了吗?
他忍不住大声喝道:“燕离,你处心积虑对付本官,到底是谁指使的?”
燕离没有理他。
蓝玉看完之后,合上册子,神情微缓,道:“方才你说还有人证,人证在何处?”
燕离还没开口,府堂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却是严绍群。
他似乎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就是证人?”蓝玉认出是余行之的手下严绍群,便问燕离。
燕离笑而不语。
余行之看到严绍群的出现,脸色变得冷厉,“严绍群,自你单独入宫面圣,我就知道你觊觎我的位置很久了,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恨我怎么没有杀了你”
严绍群泰然自若地走到堂上,来到余行之的身侧,回身环视一眼。
然后看向燕离,微微笑着躬身道:“燕公子,现在开始,是我的舞台了。”
燕离笑眯眯地伸手虚引,“我很期待,请吧。”
蓝玉冷喝一声,道:“严绍群,废话少说,这些册子从哪里来的?”
严绍群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
余行之脸色苍白,但听见这句话时,不由掏了掏耳洞,犹自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
台下也是寂然无声,不明白“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唐桑花凑近燕离,小声道:“喂,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可是看这情况不太妙啊?老娘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第二次。真要诬告,别说李继明,便是萧门门主在这里,也救不了你。”
蓝玉也是一怔,皱眉道:“严大人,你现在所说的一切,都要以你项上脑袋保证可信度。现在,本官再问你一遍,这些册子,可是你交给燕离的?”
严绍群缓慢而坚定地摇头,然后道:“下官并不知道这些册子的来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余大人是清白的。下官跟随余大人多年,只知大人平日体恤下属,关爱百姓,从来不曾中饱私囊,更别说贪污受贿,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此言一出,整堂哗然。
余行之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愣了会儿,迅速回神,欣慰地笑道:“邵群,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
蓝玉冷笑,瞥了一眼燕离,道:“既然如此,那就是诬告了?”
余牧人兴奋地喊道:“诬告,是诬告,燕离你完蛋了!”
唐桑花可不想被燕离牵连,正萌生退意时,突见燕离的脸非但没有丝毫变化,反倒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把她电得酥酥麻麻的,芳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就听燕离笑着开口:“在下几时说过严大人是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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