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两弟子走远之后，老头儿才缓步走出殿外，扬起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目光有些迷离。

被气狠了，差点要了那小子的命，被吓惨了，后背都汗湿了。

他一路走到掌门之位，不是没有杀过人，可从来没有伤及无辜，尤其这还是他亲手盘大的小子。

远方，圆月依旧高照，星光略有暗淡，一望无际的浩瀚云海如风平浪静的湖水，在月辉下泛着微微银光。

云海中央，巍峨的古塔屹立千年不倒，在云浪漂浮间若隐若现，依稀能看得见两道白影进了塔内。

“老兄弟，恶人全由我来当了，你却连下个棋都不肯让着我，若以后真成了亲家，看我不拆了你的棋观！”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喃喃自语道。

远在云雾深处的一老头儿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不用想，又是星灵山那老家伙在念叨他。

老头儿轻叹了口气，抬起头凝视着淡淡光晕中亮得柔和的明月，有些迷茫，有些无措。

臭丫头体内寒毒的毒性越来越强了，他炼制的药快压制不住了，除了这次，药最多再能用两次，之后……他也没法子了。

塔里那个臭小子也是个不听话的，本身魂魄就不全，还敢这番折腾自己的身体，他刚才那一掌可是用了八成功力的，怕是五脏六腑都伤得极为严重了。

他腾空而起，飞向云海中的塔顶，来到塔内。

白衣弟子刚将公子煜安顿好，抬头便见自家师父黑着张脸朝榻边走来，他赶紧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师父。”

“嗯。”老头儿应了一声，将房中扫视了一遍，对他道：“将手伸出来。”

白衣弟子不明所以，以为定是和以往一样，得挨几板戒尺，梗着脖子将双手伸出去，紧闭上双眼，一副赴死的表情。

老头儿看他这跟傻子一样的表情，才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狠狠地捏得骨头咔咔作响。

“嘶！”白衣弟子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却不敢求饶，因为门规有言：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就在他以为手要废之际，老头儿愤怒将他手腕一甩，呵斥道：“滚回去！”

“下次见到你修为还停留在修天阶，这门派你也就不必待了，星灵山从不留废物！”

白衣弟子一听这话，如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师父的话不断地在耳边回响，他早将手上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师父这是……要赶他走？！

他眼中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他已经停留在修天阶高级一年有余了，修为到了瓶颈期是他心中的痛，无法言喻的痛……

“……是，弟子谨遵师命。”

他沉下眼眸，掩住失落，转身欲离开。

师父说得没错，星灵山还没有哪个弟子会卡在一个阶段那么久，更不会在修天阶这样门派中的低端阶层停留时间超过半年，除了他……

呵，这样想来，他可不就是个废物么！

“等等，”老头儿又叫住他，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打开盖取出一粒药丸，冷声道：“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