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答话的僧身体不住颤抖,生怕悟空一个不高兴要了他的命。
果然,他的回答让悟空皱起的眉头有些恼怒的意味,再一句的问话明显并不相信他:“好端赌怎么会不见?一定是你们中谁拿了对不对?”
“不是的!高僧冤枉!”一众僧能跪下的全数跪下,急切的解释着:“僧们昨晚都在救火,哪里姑上袈裟啊!高僧不信可以随便搜,我们真的没有拿啊!”
悟空瞅了瞅趴伏在地上的僧,他们眼神里的害怕不似作假,颤抖的解释也无不昭示着心底的慌乱、震惊,但这种慌乱震惊是被冤枉时变现出来的那种,而绝非事情败露后的苍白掩饰。
他们没有谎,那袈裟怎么会突然不见?悟空摸摸下巴,余光落在方丈身上。他已经完全疯癫,嘴里仍骂骂咧咧着胡话,凭他刚才的,袈裟也不在他的手上。那这样一来,怎么会丢?
悟空百思不得其解,抬起头漫无目的的扫视。她看着窗户外深山峻岭上的苍松密林,突然一个设想闪电一样划过脑海,被她捕捉到了末尾的痕迹。
“我问你,你们这附近,可有妖怪?”
僧被她问的一愣,转而明白了她的意思,恍然大悟道:“啊!有有!出禅院往西二十里,有一个黑风洞,里面有个熊大王。师祖经常和他联系,用蜜糖换丹药,所以才活了二百岁……”
悟空听后,昨晚纠结的问题得到了答案,拖长了音调笑道:“哦我呢,正常人,谁能活到两百岁?”她收了金箍棒,摩拳擦掌蓄势待发,“袈裟十有八九是让那妖怪偷了,就待俺老孙去会会他吧!”
她转过身,刚想对玄奘什么,玄奘看向自己低垂的眉头和暗淡的眼神,让她猛地又想起刚刚发生的对话。所有想要叮嘱的话,在那一瞬间被强噎了回去。
她躲过玄奘的眼神,径直走了出去。虽然面对着玄奘,但出的话,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我去去就回,你们照顾好我师父!”
腾云而起,悟空眨眼便消失在了禅院的门口。一群僧看得个个目瞪口呆,皆呼“神仙降临啊!”
玄奘立在原地,喧哗声丝毫没有让他阴沉的脸色有任何缓和,他抿着嘴,眉间难掩淡淡的痛楚,一句话也不出口。
不一会儿,禅院外二十里的山郑悟空飞落在林间,四下观望寻找起来。
万条沟壑穿林而过,喧闹着抢夺山间灵水千座山峰凌云直上,静谧中暗比高低错落。鸟儿藏匿在茂密林叶后,悦耳鸣叫却随处可及,那鸣叫唤醒了野花,扑朔朔从高处散落,碎成一地芬芳。湿润的空气弥散在青崖翠藓间,滋润薜萝佳木。偶尔几只仙鹤麋鹿停在水边饮水,优雅的姿态宛若出尘的精灵,美丽动人。
悟空一边赏着春景,一边细心捕捉异样的动静。醉饶风景冲淡了她心里的不平委屈,让她也情不自禁像周围的景物一样平静下来。
玄奘的话还不断回响在脑海,她想甩开却发现阴魂不散。自己真的一心护着师父,为什么师父不光不理解,还指责自己呢?
她放火严格上讲也不算是她放的,真的只是为了惩治一下那些恶毒的僧徒而已,根本没有想过杀人。虽凭她的认知,那些僧人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留着只怕还会祸害他人,但她看在师父肯定不喜杀饶份上,才留了他们生路。即使是这样,师父都气愤成这个样子,简直让她不知道什么可好。
师父就是心太软太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这本身没什么错,只是,若是连穷凶极恶之人都看不得他们受罚,师父的善良,就未免有些愚善了吧?
悟空长叹一口气,随便选了一棵树干依靠过去,抬头仰视着空。
不过……她迟疑了一下。回想起来,自己态度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啊?
师父生在佛家,习惯了慈悲为怀,也不能怪他。自己刚才顶撞她的态度确实有些太强硬了,还了怎么到的了西的狠话。相处这几个月,悟空或多或少感觉到,西在玄奘心目中是一种信仰,是一种谁也不许亵渎的梦。他吃了这么多苦从来不抱怨,跌倒了,头依旧朝着竺的方向……自己心直口快评论他的理想,多少还是欠妥的。
算了……不想了。悟空重新站起身,继续寻找黑风洞的蛛丝马迹。
先找袈裟吧,回去后实在不行,就给师父道个歉……
悟空随意的在林间穿梭,竖着耳朵聆听鸟鸣叶唱外的其他动静。
忽然,芳草深处隐约传来细语声,自信听来,多有粗狂之音。悟空欣喜的为找到目的地勾起嘴角,轻声跑过去,藏在了树丛郑
她探出头观察,只见一片开阔的绿草地上,三个妖魔围着石桌席地而坐。上首是一个黑汉虎背熊腰,左首是一个道士长须偏偏,右首是一个秀士肤白娟秀。三人坐在那里,高谈阔论,讲鼎炉、砂汞、白雪黄芽,都是些炼丹的法门。没多久,为首的黑汉插了句题外话:“后日是我母难之日,二公定要关顾,今年我要杀鸡摆酒,大办饕餮!”
秀石笑了笑,一根兰花指不自觉翘到了嘴角:“呦大王今年是怎么了?要如此铺张呢?”
“我昨夜在山下的观音院得了件宝袈裟,花纹、制材只应上有之。我明日就以它为寿,邀请各山道官,举办个佛衣会!”
“真的?那可恭喜大王了!今年有袈裟为寿,大王定能福泰万康!”道士听了满脸欢喜,和上手连忙道喜。
躲在灌木丛下的悟空再也忍不住了,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闪身跳到了三人视线之内。
“呔!你个偷东西的贼!偷了我师父的袈裟,还敢大肆炫耀,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妖怪!”
三个妖怪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来者。
悟空的叫骂不断:“更不能忍的是……你这个妖怪的品味简直俗不可耐,我师父那么漂亮的袈裟,你拿它做展览就不能起个更好听点的名字吗!佛衣会难听死了!”
妖怪:“……”
黑汉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指着悟空回应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我这儿冒认宝贝?”
“我呸!什么冒认宝贝,它本来就是我们的!”
“哼!”黑汉不屑的笑了一声,“只可惜按着我熊大王的规矩,在谁手上是谁的!”
悟空一听,怒不可遏,举棒就打了过去:“混蛋妖精!找打!”
自报家门的黑熊怪没反应过来,匆匆侧身闪躲。那方正石桌被悟空砸得粉碎,石块飞溅,狠狠打在另外两个逃跑的妖精脸上。
黑熊怪自知不敌,化成股黑烟就跑。悟空哪里肯放他,紧追不舍。黑烟绕过青山尖峰,一路逃窜。沿路的景色慢慢发生变化,松柏森森,略有阴意,雾尘渺渺,水气清寒。明明是早春,却仍有不少枯木沉睡安息。岩石少苔,嶙峋狰狞,凶神恶煞。黑烟飞快的跳动着,眨眼消失在半山的一处石洞郑
悟空落到门口,抬眼看到洞口大大的黑风洞三个字。
黑熊怪逃回洞中,稍作休整,取了披挂武器,气势汹汹折返出来。铁碗盔,乌金甲,抛光亮丽。红枪缨,皂罗袍,随风飘逸。
他站直了身,把枪尖指向了悟空:“你到底是什么人?!”
悟空将金箍棒猛地向地上一砸,掐腰喝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花果山水帘洞齐大圣孙悟空!妖怪,我劝你赶快还我师父袈裟,否则俺老孙踏平你的妖洞!”
黑熊怪听了悟空的自白,非但没有畏惧之色,眼神里竟还流露出一丝不屑来:“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弼马温!”
可谓是逆鳞的三个字一出口,悟空霎时变了脸色,她攥紧的金箍棒上发出嘎嘎的呻吟声,转眼在空中流过一道红黄相间的痕迹,直扑黑熊怪的面门。
黑熊怪长枪一档,武器摩挲间迸发出星星火花。悟空不带迟疑,作势一个空旋,向黑熊怪踢去。庞大的身躯被瘦的悟空一脚踢中,笨拙的退后了几步,姿态憨重。悟空落地稍一下蹲,腿上的肌肉绷紧发力,即刻又冲了上去,挥棍就打。
又一声碰撞的清脆声,黑熊怪笨拙的身体比悟空想象中速度要迅速。他刚一当下攻击,长枪便转了方向刺向悟空的胸腹。
悟空侧身闪过,右手啪一声攥住未收回的长枪,猛地往后拽去。
黑熊怪措手不及,但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挺枪向前跑去,悟空没料想,瞬间被他顶到了一处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