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船坞厂比想象中的更令人诧异。

王宇灿本来就走的非常慢，但刚进了船厂，等待他的只有根本看不到路的黑暗。

不知道边界在哪里，不知道周围有没有障碍，他的速度继续减慢，现在已经跟杵在原地不动差不多了。

“快点，别拖延时间。”

后面的家伙开始催促了。

“你倒是来点光啊！”王宇灿也不耐烦的回应。“反正你也不会放人，又注定要毁掉我们的世界，我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这儿算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什么？！”王宇灿倒是没想到这个答案。

“你死了我怎么办？”

“什么玩意儿！”王宇灿停下了脚步，“你不是要跟那谁同归于尽吗？”

“对啊。”

“你都死了，还缠着我干什么！”

王宇灿话音刚落，四周的黑暗犹如有生命一般竟向后褪去了，露出了像甬道一样的水泥墙体。

“命运要是能轻易改写，那就不叫命运了。”小东的脸从黑暗中浮了出来，确切的说这张脸已经不太像人类小东了，他整个人都带着阴森森的鬼气，让王宇灿觉得非常不舒服。

“利维坦太蠢了，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就算舍弃掉巨兽的躯壳逃到人间去，这就能结束了吗？”

王宇灿不敢搭话，他这人其实很怂，能跟人顶嘴主要靠一点点蠢，现在看到本尊自然理智又回魂了，便再也不敢叫嚣。

“就算退一万步，它能成功的找到了你，得到了躯壳进入人间，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王宇灿下意识的摇摇头。

“本是一个暴虐的野兽，却被按到了你们人类的躯壳里，还要被强迫遵守社会的法则，不是等着把它逼疯吗？你们人类不是经常有这种事情吗有些人做尽惊世骇俗的坏事根本不需要理由，也没什么原因可分析的。我告诉你，因为这个人生下来就是恶人，明白吗？它早晚要毁灭一切。”

“它会杀人”王宇灿喃喃的说。

“何止杀人那么简单，也许还能位居高位，直接搅乱你们的社会也未可知，总之运气好，你们可以抓到它，囚禁也好，杀掉也罢，那之后呢？它的某个躯壳被毁掉了而已，这家伙还会继续找人类附身，只不过没有你做的那么好用罢了，这还是一个不死的诅咒，让它继续过被破坏的日子。”

“可是”

“没有可是，我也会找到你，到人间去，继续找到它，然后继续我们的宿命，仅此而已，所以命运这东西，是不能更改的，明白吗？！”

“那你现在又想要什么呢？”王宇灿抬起头，喏喏的问，他是真的觉得不明白。

“你知道利维坦是因为你来到人间的吗？”

王宇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只知道跟他之前画的猴子有关系，却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们当年的垃圾处理后是排进海里的，恐怕你不知道吧。那女孩的玩具掉进了垃圾车，被碾得粉碎，最后落进了深海。当年你机缘巧合跟坞旗有了关系，获得了一点力量，不小心发挥了出来，结果就造了那只该死的毛绒猴子。”小东叹了口气，似乎并不太愿意回忆这段往事，“已经坏掉的东西是不会复原的，所以利维坦收到了你的召唤，便从深海前去找你”

王宇灿惊讶的放大了瞳孔。

“只是你能力太弱，躯壳没有做好，再加上之后你再也不施展能力了，它还没成型就被人类带走了，从此与你失去了联系。”小东再次定定的看着王宇灿，“你见识过它的破坏力吧！一点点怨念就能让那女孩家破人亡！”

王宇灿当然知道，就算不知道小丽最后的结局，他也早有了那不详的预感，只不过今天有人终于告诉了他这残酷的真相。

“它走了之后，原来那副躯壳只能一直沉睡，直到彻底消失”小东的眼神竟然有了一丝感伤，“虽然我们经历过无数死亡，不过也无非是躯壳互相斗殴致死后，以继承称号的方式重新复活，只是没想到这种消失竟然让我如此厌恶！”

说来也奇怪，王宇灿其实有点理解他。毕竟自己也有过死亡的经历。

对他来说，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很短暂，可能有过痛苦，但他根本不记得了。

反而活着的人撕心裂肺的挽留，才是最让他揪心的。甚至直到现在，他还活在父亲担忧自己，会再次遇到危险的后遗症里

“你要把原来的那副躯壳还给它，明白吗？！”小东突然口气变得很强势，王宇灿赶快点头答应。

“我画我画！我发誓不改甲方需求，让怎么画就怎么画！”毕竟很可能是遗照，可以满足这个心愿。“那之后呢？我能力真的不太行，这样它就可以和你打架了吗？”

“怎么样都不要紧，我只是要把它扔到海底，再在上面降下高地，把它砸死就行了。”小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把那个人类女孩扔下去，是没用的。”

“好”王宇灿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我会一直带着你，让你见证这一切。”

“不用了”王宇灿摆了摆手，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住。

“你知道平州市是建在我升起的高地上吗？”

“知道。”这个传说一开始是闵星瀚告诉王宇灿的，随后在这次事件中，他们又获悉了高地的制造者。

“神造了我，并许诺我事成之后可以回去，可没想到他们又造了一只利维坦，还命我们生生世世的纠缠在一起，你说是不是个笑话？”

王宇灿一怔，又不太相信的摇了摇头，这个故事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想知道原因吗？”

王宇灿点点头。

“当年外族的海军崇拜海洋里的巨怪，以它之名侵略幽州城，幽州城便以河马为图腾与之搏斗，这就是我们某一次微不足道的战争。虽然最后以海军获胜告终，却在他们占领这里不久，就被第三个国家侵略，最后大家都成了别人的俘虏我们注定要两败俱伤，直到下一次重生。”小东冷笑起来。

“明白了吗？因为不断的斗争会增加人类对神的信仰，人类信仰我们，就是信仰神迹！可我们却是神制造的魔物！”

王宇灿听到这里才算明白，它们两个之所以这么拧巴，原来是因为他们不是那些下层跑出来的魔物。

确切的说，贝希摩斯和利维坦，根本不属于上中下三层世界的任意一个。可它们却有了思想，有了生命

“等我彻底的毁掉这座，我亲手建立起来的地方”小东突然欣慰的看着王宇灿，“我要带着你去下层世界，把你亲手还给坞旗，然后换我一个身份！”

王宇灿有点紧张，紧张到此刻突然很想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