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牛的步子很稳,牛车也晃动地很慢。
李二锤很舒服地伸个懒腰,便仰面躺在牛车上,他竟然不合时宜地发困了。
马的步子很有力,但是走得并不快,这是李继沧在信马由缰。
李继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最先看到了河道中的金光,便抖抖马缰绳,那匹马几个箭步就上了桥。
此时,莲花灯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正打着旋地呼啸而来。
李继沧的心脏没来由地抽动了一下,白莲圣光,我的老天爷,这是祥瑞啊!
“苍天有眼啊!”
他哆嗦着从马上溜下来,连滚带爬地走到他经常停留的那个位置,用眼睛扫了一眼整个城市的轮廓,便匍匐在地,长跪不起。
列祖列宗啊,拓跋思恭的子孙已经感受到您的启示!
继凉、继沧必将杀回夏州,夺回本来属于拓跋思恭子孙的荣耀。
这个城市,从明天起就是我李继沧的领地。
族人们见到自己的头人虔诚地匍匐在地、长跪不起,亦是不敢怠慢,腿弯一软,就在桥上跪倒了一片。
那些汉人的盗匪、乱民自然也看到了河道中的金光,他们兴奋地叫着:“药发傀儡,药发傀儡!”
便一窝蜂地往冲上了桥。
莲花绚烂,光彩耀眼。
刹那之间,盗匪的身上就罩上了一层圣洁的金光。
盗匪们愣了愣,这不是药发傀儡,这不是药发傀儡!
他们的心脏就像被重击了一般,开始疼痛起来。
“我有罪,我杀了很多人。”一个盗匪惊恐地说道。
盗匪的眼睛里充满了的恐惧,他用手紧扣住自己的喉咙,拼命地大叫,“那些恶鬼找我索命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紧迫,转眼间就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我有罪,我不该祸害那些妇女。”
一个乱民喃喃地自言自语,他的身体没来由地一软,便长跪在地颤抖不止。
整个桥上挤满了人,也乱成了一锅粥。
轰!轰!轰!
……
伴随着几声巨响,一股炽热的气浪从桥底冲了出来,木桥顷刻之间化为齑粉,那些齑粉被扬上天空,又如雨点般轻轻挥洒而下。
李继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奇异的亮色,整个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撕成碎片,那些碎片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胡乱地抛向天空。
凄厉的尖叫声刚从人群中炸开,撕裂的碎片便已向四周飞射,殷红的血雨四处飞溅,扬起冲天的雨幕,又星星点点落向四面八方。
滚滚黑烟从桥底窜出,又拔地而起,便有妖艳的猩红色穿过黑烟的重重阻隔,绽放出妖娆艳丽的彼岸花。
轰!轰!轰!
巨响还在继续。
那些罪恶的灵魂在狂暴中被揉捏、撕碎、扬起、践踏。
整个大地在战栗中剧烈抖动。
整个城市在抖动中摇摇欲坠,一些脆弱的房屋摇摇晃晃地坚持了一会,便轰然倒塌。
所有的人心都在惊恐中颤抖,那些还有意识的人,强忍着耳朵里的嗡嗡剧痛,虔诚的伏地膜拜。
旱地里的天雷不是天罚,又是什么?
老天啊,早该收走那些罪恶的灵魂,还离石一个朗朗乾坤。
第一声炸雷响起的时候,李二锤就被震醒了。
他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猛地坐起身,将眼睛转向县衙的方向。
就在那条小河,那座木桥的位置,正有猩红色的彼岸花在黑色中争相绽放。
真够猛的,本来用五个就够了,我竟然用了十个。
妈的,幸亏老子跑的及时,不然,耳朵就要被震聋了。
“走,回家,好好庆贺一番!”李二锤兴奋地大吼了一声,就把两个惊愕的家伙拉回到现实中来。
他们好像明白了,郎君的莲花灯不是莲花灯,敢情是大炮仗!
钱多多正在不停地拍着胸口,她被吓得差点昏过去。
惊雷响起的时候,她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那件遮体的薄纱也被惊雷震得滑落在地,露出了凝脂般地皮肤。
精致的容颜,修长的身材,不由得让人生出无限留恋。
钱多多微微皱眉,将那件薄纱重新搭在身上,低声嘀咕。
天罚?你说有天罚来,天罚就来,它就那么听你的?
如果不是天罚呢,又会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和天罚一样厉害?
今天,陈主簿邀请了孟助教一起喝闷酒。
喝酒倒是其次,商量对策倒是真的。
只是,两个老家伙还能商量出什么对策,如果有对策的话早就用上了,还能等到今日?
讨论的其实还是,假如钱家败了,盗匪找上门,两个人如何应对的问题。
两个人是一起手拉到盗匪那里唱征服,还是一起手拉手找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去殉道?
两个人自然没商量出什么子丑寅卯来,相对无言了一会,又互相自怨自艾了一会,酒还没喝多少,连续的炸雷就轰了起来。
陈主簿被惊的撒了一身的酒水,孟助教干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个人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不顾各自的狼狈,就同时叫了一声,“天罚!”
那个二锤子连天罚都能求得来,有这么神奇吗?
不过,两个老家伙的反应还挺快,既然求来了天罚,现在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去控制县衙。
“去县衙!”两个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异口同声地叫道。
陈主簿和孟助教果然成了一对好闺蜜,连反应都是如此的同步。
当然,李二锤还有一件更值得庆贺的事情,他自己的老婆找上了门。
惊雷响起的时候,那艘千石大船正准备在钱家的码头靠岸。
那艘船在连续的惊雷中来回地颠簸了几下,又离了岸。
幸亏水手反应及时,匆忙间拉住了缆绳,才没让船离开岸边,否则就要有人落水了。
沐蓉下了船,惊恐地拍拍胸口,望了一眼城中冲天的火光,心里暗忖,旱天里打雷,还一连十几声,难道有冤屈不成?
同样天空下的幽州大地上,一场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赵二官家现在很郁闷,白天的时候,朕的大军还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怎么到了晚上就疲软了呢?
现在,前有耶律沙,后有韩德让,左有耶律休哥,右有耶律斜轸,将朕团团围住,让朕如何是好?
曹彬啊,潘美啊,崔瀚啊,孟玄喆啊,你们都在哪里?
黑夜之中,孤苦无依的赵光义不禁茫然四顾,朕的周围到底有多少辽军啊?
现在,他后悔了,他有些害怕了,他开始动摇了。
“唰!”一支流矢飞了过来,射中了他的屁股,赵官家仅存的那点意志,便在剧烈的疼痛中土崩瓦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朕先跑了,曹彬啊,你一定给朕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