兑换金条其实很快,现在这年月,金子是硬通货,什么钱都没有金子值钱。而且在地下黑市换金条,要比在银行里换的多,但是在黑市交易要格外加小心,黑市黑市,顾名思义,就是地下见不得光的地方,那里啥人都有,心黑的人比比皆是,一不小心就有被坑的倾家荡产的可能。所以,尹羡文当然要找翟叔当帮手,以前他还可以找赵文华和李念祖,现在这两祖宗把自己都折腾失踪了,就这种不靠谱的,根本指望不上,他还是找个靠谱点的吧。
要说不惦记这两人,是不太可能的,毕竟同窗加相处那么多年。尹羡文心里有种种的猜想,赵文华和李念祖是某些方面潜伏的特工,如今任务完成了,安全撤离?也有可能他两不属于同一阵营,是分别行动,分别撤离的?还有老佟,他又和谁是一起的?老孙有没有参与?
现在这年月,逼的纨绔子弟都揭竿而起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尹羡文想着等过一阵日本人完全对他放下了戒备,他就瞅机会离开工厂,他可不想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现在这么个乱世,他做不了热血卫国的事,起码他还是能回老家的,往热炕头上一猫,守着金子过日子,多好?
有的时候算盘打的响,不如老天给点赏,尹羡文这面把好日子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叭叭响,他没料到日本人可没那么好糊弄,老天也不会就这么让他逍遥自在。他这得了金条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就收到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的寄信人没毛病,是远在美国的科恩老师邮寄过来的。可是,尹羡文记得他只留给了科恩老师一个邮寄地址,那就是赵文华家的,怎么这次科恩老师的信会和晨报一起,出现在他现在的家,而且是日本人给安排的住处?即使赵家人送信,也会送到老房子去的呀,虽然老房子卖了,他也跟后面的那家人打过招呼了,如果有漂洋过来寄过来的信,一定要通知他,尹羡文还特地留了联系方式。
反复的看着桌上的信,尹羡文一直没敢拆,他心中的疑虑一直得不到解答,他就放不下心。赵文华这家伙不是失踪了么,或者按照自己的猜想,他完成任务安全撤离了,那他家的人应该不会那么爱管闲事,即使老管家多一事,那也会来个电话通知他吧?
尹羡文直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可是又抓不住脑子里的那点线索,既然看不出什么,就打开信看看吧。尹羡文没敢像往常一样直接从封口处撕开,而是找了个刀片,一点点在封口处慢慢割开,他想着尽量不破坏封口,如果后期想还原也容易些。
信拆开了,信纸还是以前科恩老师常用的纸张,里面是两页信,无外乎科恩老师一家在美国的生活,一些日常琐事。尹羡文对信的内容也反复看了,没有什么秘密,没有什么藏头或者暗语之类的。他又把信封口朝下倒了倒,信封里面除了这几页信,没有别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就是很正常的一封信?是老管家闲着无聊,让人给自己带到原来的房子,然后房主人告知自己搬了家,又给送到现在的住处的?尹羡文知道,自己以前被日本人严格监视的时候,所有来往的信件和报纸一类的,都是被日本人筛查过的,不知道现在日本人是否还在筛查,如果是,那么这封信就是日本人认为没问题的,那自己还要多想么?
今天正赶上尹羡文轮休,他本来想着出去给淑娴买些首饰,给两个孩子买些玩具,等过两天他能离开的时候,一并给淑娴和孩子们带回去。可是让这封信这么一闹,尹羡文没了心思,一上午都在研究这封信,到了中午,想着自己反正也看不出什么了,干脆也别看了,吃点东西,赶紧出去买东西才是正经。
到厨房看了一圈,还真不剩啥了,以前淑娴在的时候,家里的菜是吃不完的吃,旧的没吃了,新的又买回来了,等到尹羡文把淑娴送回了老家,他自己老哥一个的时候,就开始糊弄起来,主食基本上就是苞米面旮沓汤,因为苞米面不怕坏,旮沓汤又好做菜就基本上是白菜和土豆,有时候嫌白菜爱烂,他就一个礼拜都是土豆,糊土豆、炒土豆、烤土豆,只要能糊弄一顿就行。
这不,尹羡文到厨房一看,还是只有苞米面和土豆。他拿起个土豆,想着怎么弄,实在不想吃糊土豆了,要不炒个土豆丝?苞米面就不稀的弄了,他想着家里还有大米,不行就做点米饭?打开盛米的罐子一看,哪够做米饭的,就这点米能熬点粥就不错了,想到熬粥,他陷入了沉思。
尹羡文记得,以前赵文华在他这哄压锁玩的时候,说给压锁变魔术,从淑娴那弄来给压锁喝的米汤,在白纸上蘸着米汤画了个小兔子,然后吹干,告诉压锁说小白兔飞到月亮上了,需要压锁召唤才能回来,压锁也挺话,就在那叫“兔兔”,叫了两声,赵文华就掏出身后藏的碘酒,在纸上涂抹了几下,说魔法药水会让小兔子变回来,果不其然,先前画的小兔子又出现了,乐得压锁直拍手,还抱着赵文华亲了两口,把赵文华美的嘴都何不拢了。李念祖则是嗤之以鼻,在旁边说:赵文华学的这点小伎俩都用在哄孩子上了!
难道,这又是赵文华弄出来的?尹羡文也没了做饭的心思,到药箱里翻出碘酒,就往信纸的背面抹。等两页信纸都抹了差不多了,也没见一个字出来。难道是自己想错了?尹羡文又拿过信封,想着既然抹了,就连着信封一起吧,反正都弄了,就堵到底吧。
信封的背面涂抹了之后,一点痕迹也没有,信封的正面也就那点地方,尹羡文索性都给抹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邮票的下方出现了几个德语单词:2日、下午、5点。尹羡文就有点闹不明白了,这是啥意思?要说没意思,也不可能,这明显是写给他的,要不然不会用德语。
难道这个不是赵文华写的?是科恩老师?尹羡文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熟悉科恩老师的笔迹,这几个字根本不是科恩老师的笔迹,反而有点像赵文华的更多些。
但是,为啥在邮票下方?尹羡文又仔细看了看邮票,这个邮票上面的图案是一个西方女子在喝咖啡,咖啡?他们几个以前经常去一个俄罗斯人开的咖啡馆,后来日本人占领了东北,那个俄罗斯人离开了,他们几个嫌接手的人做不出那个老毛子的味道,就很少去了,难道是那家?
那么下面说的2日指什么?2天后?星期二?还是这个月的第二天?尹羡文看了看日历,今天是周六,18号,离着星期二和2号还远着,他就先紧着2天后来,如果两天后没有任何情况,他就再试试星期二和下个月2号。
至于剩下的就容易理解了,下午5点么,他就按照猜想的地点、日期和时间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情况会发生。尹羡文心里很希望这条线索是赵文华留给他的,那么他就能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些日子这家伙又去了哪里。
当然,如果不是赵文华,那也有可能是别人给他下的一个圈套,不过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让人算计的,现在的他,老哥一个,整天除了工厂就是宿舍,两点一线,生活过得再单调不过了,而且他以往的人际关系也很简单,到目前为止,接触最多的就是厂里的人,再就是日本人,他自己的朋友们反而没什么接触了,因为都失踪了!
尹羡文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了个新的信封,把科恩老师的信装进了新信封,旧的信封则拿到了厨房,就着灶台上的火点燃,然后扔进了炉子里,他该看的都看到了,留着信封也没什么用了,还不如一把火烧了,以防后患。
想着两天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尹羡文彻底没心思吃饭了,反正要出去,就出去上街边的面摊对付一口吧。他穿上了外套,兜里揣了些钱就溜达出去了,想着趁着逛街的功夫,顺便去刚才想到的那个咖啡馆看看,先去踩踩点儿,万一那天出了什么问题,自己提前把逃跑的路线先看好,不至于被人真的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