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即便暴露了,有危险了,但是能多坑几个日本人,多救几个同胞,也值得。”翟叔说到这,顿了顿,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从另一方面说,我都土埋半截的人了,保不齐哪天就上阎王那报到了,还怕个球?更别提我这糟老头子的命了,我命硬,遇事总有贵人,就拿在上海的时候说吧,我都快不行了,正好让建业遇上了你们,正因为你们的出手,我就又活了下来。最最重要的,是当时在上海救我的,也有念祖一份,我这条命是你们救的,即使再搭进去,我中间这么些年也是白捡来的,值了!”翟叔说到这,怎么给尹羡文一种要慷慨就义的感觉。
尹羡文刚刚没提赵文华,也是怕翟叔想到上海救他这件事上去,如果救翟叔的这几个人同时求到翟叔这,而且都是为了同一件事,翟叔即使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你看,他还没提赵文华,就光李念祖一个人,翟叔就已经往这方面想了。
“翟叔,我们当时也只是顺手那么一救,没图你啥回报,你也别老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挂在嘴边,好不?”尹羡文就觉得翟叔这老头,有的时候是真轴,就上海这点事,就过不去了,每次都要拿出来嘚啵嘚啵。
“你看看你那啥表情?嫌我烦了?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老记着这事,可是你们施恩不用报,我不能忘恩负义!”翟叔说的时候,尹羡文心里也默念着这句话,就连翟叔说话时的表情,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翟叔,现在不是考虑恩情的时候,你先要考虑自己,还有建业,你们要是没命活了,还哪有报恩的机会,对吧?”尹羡文提醒道。
“念祖说了,他会保护我的,他们会给我做好撤离的准备,一旦发现危险,就会安排我去安全的地方。”翟叔回答道,他觉得李念祖能说到做到,可是尹羡文不信!真到危险的时候,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也许李念祖会想着翟叔,但是他身后的那帮人靠不靠谱?到时候,谁还能想到这面有个小老头,还拖拉个半大的孩子?
“翟叔,你看这样行不,咱先不考虑帮不帮的问题,先说建业,我个人觉得他最好别总和你呆在一起,我刚才想到个地方,应该相对安全。”尹羡文是真的刚刚想到。
“啥地方?”翟叔问。
“就是我之前上学的学校。现在小福源在那当校长,让建业过去学个两年,一方面让他学点专业技能,另外还能让他处于小福源的势力范围内,其他日本人也不敢轻易跑到小福源的地盘造次。”尹羡文目前能想到的,比较安全的地方,只有小福源那里了。
他知道小福源跟其他人不是一伙的,而且小福源这个人也比较负责任,让他办的事,他只要答应了,就会尽全力做到。所以,把建业放在小福源那,尹羡文还是比较放心的。
翟闰生当然不会反对,他对小福源的印象很不错,不单单是因为在上海救助他的人当中,有小福源还因为,小福源身上有股子正义感,不会因为他的同胞是战争狂人,就同流合污,小福源有的时候在跟尹羡文聊天的时候,就说过,他很不赞成日本人的这种占领别的国家的行为。
当然,这些都是建业学给翟闰生听的,尹羡文和小福源聊天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翟闰生忙生意的时候,那时候建业年纪小,就成天赖在尹羡文身边,小福源说话也没有背着建业。
翟闰生这会儿功夫听尹羡文说,要把建业送到小福源那里,根本没犹豫,直接说等晚上建业从铺子那边回来,就让尹羡文给领走!尹羡文噗呲一声笑了,问翟闰生,“我怎么觉得建业最近是不是不太听话了,翟叔你刚才就想撵小狗似的,巴不得我赶紧把建业领走,这一晚上都不让人在家呆了?”
“我现在可烦他了,一天天没个正经,跟个溜达鸡一样,溜溜达达的就去铺子了,晚上又溜溜达达回来了,我还得跟伺候老佛爷似的,管着他吃喝拉撒。小福源那边要是能要他,就太好了,让他学学东西,我不求他像你一样,哪怕赶上你一半也行呀。”翟闰生这番话把尹羡文都说的不好意思了,他什么时候成了有出息的榜样了?
尹羡文知道建业为啥不爱在家呆着了,搁谁也不爱呆着,要是他爹妈成天在自己耳边反复的说,别人怎么有出息,自己这德行连人家一半都赶不上,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这非但起不了督促上进的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让这小孩更反感。
现在既然定了建业的事,接下来就是翟叔自己做决定了,尹羡文这次没再拐弯抹角,直接就切到了正题上,“翟叔,建业也算安顿明白了,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把他领走,先安顿到小福源那边,至于刚才说的事,你这面定下来了?”
“帮,肯定帮!我现在没了后顾之忧,就这把老骨头,咱就热血一把!”翟叔现在是卸下了心里的牵挂,准备轻装前行了,他现在一身轻松的样子,人也好像年轻了好多。
“那咱就商量一下,怎么帮?毕竟现在是两拨人同时关注这件事,我们总不能一女嫁二夫吧?还有,翟叔你怎么去获取消息,这些事情,我们都要提前商量清楚,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那样不但不能成事,反而容易把自己折进去。”尹羡文一向就是这样,做事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想好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翟叔当然同意尹羡文的观点,毕竟这些都是为他着想,尹羡文想的越周全,那么他的安全就越有保障,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不拍会被人抄了老底,他就会有更多的时间考虑,怎么往前推进计划。
两人窝在屋里琢磨了一下午,在翟建业回来前,总算把他们自己的计划制定完成了,两个人又从头至尾的又捋了好几遍,确保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才罢休。
他们先制定了自己的计划,怎么能先取得藤原的信任,这肯定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藤原那多疑的性格,除非得到他绝对的信任,否则休想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如果就单单是一些零散的信息,根本分析不出来藤原的行动规律。
索性,虽然现在世道不好,翟叔一直没有把他的皮货生意丢下,以前做碎布生意的底子也在,上海那面虽然已经舍了,但是东北这面可以重新支起来,只要找好人手就行。
这样,尹羡文他们就需要有其他的帮手,但是不能去找李念祖他们,或者是尹羡文没说的赵文华那边。因为尹羡文记得,当时赵文华说过,他们执行上一个刺杀任务的时候,就是因为两拨人同时行动,但是又互相不知情,导致谁的任务也没有成功,这就相当于1加1不等于二一样,负负不一定得正。
尹羡文也知道,自己和翟叔并没有收集情报的经验,但是让他选择一边,他又做不了这个决定。尹羡文跟赵文华没有说自己要做的事,李念祖那边也没有找尹羡文,而是直接找了翟叔。
这样的话,文华那面只能是自己传递消息,而念祖那面则需要翟叔出面,什么时候给消息,给什么样的消息,还有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给一部分还是全部,这些都是待定。
翟闰生和尹羡文能做的,就是把自己这面,跟藤原对接的方方面面,想清楚,准备好。就像编筐一样,他们做的是打底的工作,知道要装什么东西了,就打多大的底,然后慢慢往上编,走一步看一步,至于筐上要加什么花色,筐要编成什么形状,都得根据材料和周遭外部因素随时调整。
至于什么时候让那两拨人参与,需要根据以后的事态来定,当然不能让他们再冲突到一块,而最需要这两波人的时候,就是收口了,“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到收口的时候,也就是翟叔和尹羡文让这两拨人发挥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们有好钢,就得用在刀刃上。
尹羡文还琢磨着,等这面计划开始后,他要瞅机会去见见赵文华,把李念祖的事跟他透透,看看到底怎么办好。毕竟两边都是为了国人好,也都在做着同一件有意义的事,最主要的,两边都是他要好的朋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希望两方面能一起合作,把这个事情办好,别再像上次那样,各自为政,结果谁也没得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