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匡将军说我撒野了。”凛若对着匡时衡的眼睛,笑着说道:“匡将军当年将自己的女儿逐出家门,可也是撒野啊?”
见凛若突然提及此事,匡时衡顿时怒不可遏。
她不是游医,怎么也会知晓此事?
他知道,百姓都是碍于他的身份和官职不敢明说,但在背地里都说他心狠手辣,绝情寡义。
而她,居然敢把这件事公然拿到台面上来说。
她还真是不怕死啊!
只是匡时衡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匡婧。
“凛若姑娘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啊!”匡时衡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掩饰道。
“既然匡将军知道我口不择言,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掺进来。”凛若站在大殿的中央,严正地说道。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说什么。”
还没等匡时衡说话,凛若立即收起笑容,对皇帝说道:“皇上,赵弘得知法犯法,已是大过,不可饶恕!凛若恳求治赵弘得死罪!”
顿时,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搭在皇椅上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她这是在逼他给出一个结果!
“凛若,你可知道藐视君上,逼迫君主是何等罪行啊?”皇帝眯着眼睛,威胁道。
“倘若讲事实就是逼迫君主,那文武百官岂不是连话都不敢说了?”凛若毫不示弱地说道。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的双腿顿时哆嗦了起来。这凛若说自己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他们?
她不怕死,他们还要命呢!
“朕不能仅听你一面之词,就冒然处决赵弘得。当然,朕也会派人亲自去查明。倘若你所说无误,朕自会施以惩戒。”
皇帝语气冷冽地说道,眼神之中含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戾。
凛若知道,倘若自己再追问下去,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皇上自然不能只听信凛若的一面之词,但凛若所说绝非虚言。一旦查证,还请皇上不要犹豫。”凛若拱手抬让道。
见凛若终于退了一步,皇帝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上,还怕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那是自然,朕绝不食言。”
见皇帝再一次舒展了笑颜,文武百官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她凛若可以承受皇帝的怒火,他们可承受不了!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确实应该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既然今日之事已商讨完毕,众爱卿就退下吧。”皇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退朝!”
“是,臣告退。”众大臣一同说道。
迈出殿门后,宁迹恒悄然握紧了凛若的手,关切地说道:“你刚刚可是拿命在跟皇帝博弈,万一他对你起了杀意,这可如何是好?”
凛若知道宁迹恒心中所想,倘若他不是丞相之子,他的言行更能自由如一。在她经受皇帝刁难时,也能毫无顾虑地挺身而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看谁下手更快呗。”
凛若毫不在意地笑道,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宁迹恒以为她在安慰自己,便将她的手握紧了一分。
温情地说道:“以后万不可像今天这般莽撞了,知道吗?”
看着宁迹恒担忧的神情,凛若不禁有些失笑。
他还真把自己当做小孩子啊,不过这样被宠的感觉也不赖啊。
“好,知道啦。”凛若回扣他的掌心一分,笑着应道。
既然皇帝对有罪之人百般维护,那她下次直接动手算了,还废什么口舌?
倏然,匡时衡立即追了上来,拦在凛若的面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匡婧的事?”
看着匡时衡一脸惊恐的神情,凛若只觉好笑。
当日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事,匡时衡竟然还问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且不说自己是当事人,就算是旁人,也能在百姓酒足饭饱后听到有关匡府一星半点的消息。
这可是谈资啊!
还未等凛若说话,宁迹恒立即没好气地问道:“匡将军现在谈论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是在追思逝去的匡婧?”
“这……”
宁迹恒的话顿时让匡时衡哑口无言,偏偏他是丞相的儿子,自己还不能对他做什么。
“我印象中的匡婧芒寒色正,她绝对不是纵火之人。我一个旁人便知晓她的品性,您是他的父亲,您却不相信她。这得多令人寒心?”
“不仅如此,您还挑断她的手筋和脚筋,颁发告示不许京邑中的任何人收留她,您做父亲的心又在哪里?您明摆着是想要她死!”
宁迹恒面红耳赤地说道,言语也越说越激动。
仿佛这些是他亲身经历一般,他要讨个公道!
“如果您现在是在追忆匡婧,大可不必!如果您是觉得凛若辱没了您的名声,那我告诉您,京邑中的百姓皆是这般认为!”
说到这里,凛若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而心里好似被堵住一般。
宁迹恒的话再次将她带到了当年,那一日,她犹如恶鬼一般匍匐在地上,卑躬屈膝,蜿蜒前行。
她永远都没有忘记那一幕,忘记匡时衡的凶神恶煞,陆锦兰的冷漠无情,还有曼殊的飞来横冤……
一想到这些,凛若的身体不禁有些发抖。凭白无故蒙受冤屈,身受严刑,她怎能不恨!
宁现庭虽在一旁,却并没有加以劝拦和阻止。
自己的女儿都这般对待,他还有人性吗!
“本将军看在你是丞相之子才不与你计较,你别得寸进尺!”匡时衡恼羞成怒地警告道。
言罢,宁现庭上前拍了拍匡时衡的肩膀,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匡兄若是介意百姓议论此事,当初又何必为了一个小妾把事情弄这么难看呢?”
“哼!”匡时衡立即不屑地说道:“本将军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时候。本将军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这个女儿。既败坏匡府的门风,又辱没了本将军的名声!”
说完,匡时衡顿时拂袖远去。
而凛若还呆呆地沉浸在他的话里。原来,自始至终他都对他做的事无怨无悔。
她的存在,不过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