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和仇峪眼里都有慎重,这般厉害的人物,想来景城的地下市场很是不一般。
仇峪按照穆昭直接说的最后见到何宜的位置查了查四周,那地方身处景城繁荣地段,四通八达,果然是极好藏身的地方。
即便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撤离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想到这些,仇峪正了正脸色,“一起被放出的三人,剩下两人你们之前有跟着吗?”
穆昭似懊恼,“另外两人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守了一天,也不没有像何宜那样消失,之后就没有跟了。”
仇峪忽然笑了,“把那两人的信息给我。”
穆昭回过神来,她猜测,“狡兔三窟,你认为真正的何宜是藏在这两人之中?”
仇峪摇头,“我倒不认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瞒过你们几个,不过,说不得有一个帮手跟着。”
穆昭了然,应下来,晚间将所有资料整理好一起发给了仇峪。
次日,仇峪开始沿着何宜消失的地方挨个筛查。
同日,江氏董事长宣布将旗下百分之五股份转与小儿子江霁。
与此同时,江霁一跃成为江氏第二大股东,与江南意各持百分之二十五股份,仅次于江里。
看到新闻,正在和柳媛媛逛街的郑鸢冷笑着捏紧了手机。
也就是这时,她意识到,联姻必须加快脚步了。
整理好心情,郑鸢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笑着跟柳媛媛选眼前的首饰,“这设计倒是不错,不过稍微有些小家子气,不如这款,我觉得更衬你肤色,你觉得呢?”
她将另一款蓝宝石为主基调的项链朝柳媛媛那里移了移,柳媛媛多看了几眼,眼里也有几分欢喜,“是很好看唉,就这个吧。”
柜姐去打包了,郑鸢笑问,“怎么您女儿没跟您一起呢?”
柳媛媛似嫌弃,“她啊,不乐意成天陪我逛街,今天又去朋友那儿玩了。”
郑鸢诧异,“珊珊在景城有很好的朋友吗?以前也不记得珊珊来景城玩过啊?”
柳媛媛把卡递给柜姐,她笑得很婉约,瞧得出她对自己女儿的这个朋友也是很喜欢的,“是在美国认识的,不过她现在在景城住。”
说起来,她想起,“对了,你们南意不是也认识吗?”
郑鸢蹙眉,似是在回忆,然后她叹了下气,无奈笑笑,“可能南意没跟我提起过吧。”
柳媛媛疑惑了,“不该啊,陆家的孩子,钟家的,祁家的,还有海家的,他们都是认识的,你没听过吗,叫安瑜。”
这个名字一出,郑鸢的眼里瞬间暗了下来,她手攥了攥,状若无事道,“她啊,这我倒是知道的。”
她还浅浅笑了下,似是解释,“只是不知道她跟珊珊也是认识的。”
柳媛媛正低头去接柜姐递过来的首饰和卡,“可不是巧了吗。”
她拿好东西,抬头跟郑鸢笑了笑,“不过,我见过了,这孩子真是不错,叫人瞧了便欢喜。”
“是吗,我倒是还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过而已。”
郑鸢撑着精神跟柳媛媛说话,眼里却已有些难言的深意。
她们提着袋子远去,隐约还能听见柳媛媛的声音,“那孩子皮肤白,我就想着这项链她戴着肯定好看呢。”
“要不是她有男朋友了,我还想着我家儿子难得有个玩得来的女孩子,而且都能专程赶过来给她过生日了,结果唉,真是可惜了。”
“不过,叶家那个孩子也不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登对的。”
“对了,叶家倒是真的宠安瑜呢,看着便知道是当做自家孩子来疼爱的。”
……
今天,郑鸢难得地先提出早点回去了,她似乎有些疲倦,柳媛媛笑着跟她道谢,“今天陪我逛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这些天真是累你照顾了,改日来宛城,我必好好招待。”
郑鸢一怔,忙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柳媛媛点了点头,“是啊,许是明后天吧。”
郑鸢挽留,“何必这么急,珊珊来这里,除了第一日,我们也没机会一起吃个饭。”
她还没说完,柳媛媛笑着接过话,“南意这孩子受了伤,你这心里也担忧着,这些小事不必在意的。”
郑鸢只好道,“那改日我们再聚。”
柳媛媛含笑颔首,“那是自然。”
回了酒店,柳媛媛收了笑,她打电话给正在安瑜那儿赖着的夏子珊,“珊珊。”
夏子珊正在吃着安瑜递过来的草莓,好不满足,“妈,怎么了?”
“你在哪儿呢?”
她咽了草莓,随口道,“安安这儿啊。”
闻言,柳媛媛淡笑了下,说出来的话却让夏子珊炸了毛,“明天我们回宛城。”
夏子珊不理解,“妈,这么急干什么,而且你回去就算了,我暂时还不想走,我现在这儿和安安住。”
她冷笑,警告她,“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嫁给江南意就听我的话。”
夏子珊一激灵,“妈,出什么事了?你不会答应我的婚事了吧?”
她威胁道,“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知道会不会答应了。”
“妈,你别吓我。”
夏子珊脸都白了,她可不想嫁给江南意,到时候跟江南苑见面,那人怕是得掐她的脖子。
安瑜坐在一旁,微微疑惑。
她妈柳女士显然没耐心了,“珊珊,江夫人瞧上你为的是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夏子珊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她直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安瑜面前,自己倒在一旁,仰天长叹。
安瑜倒是一愣,就听见柳媛媛又说了,“江氏今天有变动,江南意和那个私生子的股份都持平了,江夫人还不得赶紧替她儿子谋划谋划,到时候咬上你,别说妈妈没有提醒你。”
安瑜也知道今天江家的事情了,南意刚刚受伤,江里就明摆着扶私生子上位,他在江家何止是不易啊。
而柳媛媛的话让安瑜也想起来了,珊珊这次来景城的理由。
她伸手拉了拉夏子珊,示意她回话,夏子珊凑到手机旁,又看了眼安瑜的眼神,不情愿地道,“我知道了,我跟您一起回去。”
柳媛媛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她便笑着说起,“我给安瑜挑了条项链,算不得多珍贵,胜在样式精巧,你到时候给她拿过去。”
夏子珊微微露出点笑意,“好嘞。”
倒是安瑜,微微不自在,多是因为这份善意的关心,她许久没从陌生人身上得到这样的关心了。
夏子珊和夏子扬或许跟安瑜很熟,可这些年,她是真的没有见过柳媛媛。
无论她是出于两个孩子,还是别的,安瑜都很感激,因为这是份真心。
挂了电话,夏子珊靠在安瑜身上,叹气,“安安,我这命真是苦,又得离开了,说好了赖在这里跟你一起住,真是气死我了。”
安瑜笑了笑,然后跟她冷静分析,“珊珊,伯母的话有道理,江家是个是非窝,尤其是南意家。”
确实是这样。
虽说在江家,不论是不是家主的儿子,高位向来能者居之。
故而江家,争斗不断。
可偏偏到了江里这里,他有心传给自己儿子,也加上这一辈的江家孩子,江南意太优秀,他的堂兄弟皆不算出彩,并无一争之力。
也就是那个被江里处处护着,处处偏爱的私生子,江霁,他凭着这份不同,勉强和江南意并驾齐驱。
江里掌权开始,他逐渐收拢股权,将绝对话语权握在手中,除去刚转给江霁的百分之五,他手上还余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说,除非江霁自己傻了,否则,江家始终在江里手中。
他不得江里宠爱,唯有的看重便是他的能力了。
这次江南意受伤,江里便迫不及待为小儿子铺路,珊珊即便是嫁到江家,怕也是龙潭虎穴。
夏家的权势会让江里收敛,但是明争暗斗不断,夏子珊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生活,柳媛媛也是为了她好。
当初她会瞧上江南意,想得便是这个人,可这样偏心的父亲,不适合给自己女儿当公公,她果断放弃。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郑鸢这个江家夫人手段不一般,这样的人当婆婆,柳媛媛更加放心不下。
为今之计,还是带着女儿回宛城,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为好。
安瑜的分析,夏子珊听进去了,她心烦,“这江家家主脑子也是有病,那么优秀的大儿子不管,非抓着不甚出众的小儿子,折腾得家宅不宁。”
安瑜嘴角挂着笑,似谓似叹,“怪就怪他得了权势,却还想要佳人。”
江里为了江家的继承权娶了郑鸢,却舍不下旧爱,这才有如今这般内里相斗之景。
安瑜想起外公曾说过,家宅不宁,看似微小,可凡古往今来,内斗之家难得长远,或困于现状,或湮于长河。
她想不到现在如火繁盛的江家会是哪一种,但她知道未来掌权人是江南意的话,他必然有能力带领江家兴盛何止百年,可要能到那一步他也得付出不少代价了。
真到了最后一步,安瑜不会袖手旁观,方家有一点好,名声。
医疗最需名声。
关键时刻,她总不会无动于衷。
本来今天安瑜在家休息,这下子,听到这消息,她又不免多想了些。
四人年龄相仿,或多或少,婚事都开始在考虑之中了。
祁家人还好,军界泰斗,祁盛的婚事不必更盛,只需合适便可。
钟家,钟楼奕的父母便是因爱结合,想必也不会逼他。
海家,思思最是得父母宠爱,必然不可能舍得她联姻。
陆家,陆家人,尤其是陆家继承人,总是没有能逃过联姻的。
安瑜轻叹,陆琉,到底也不易。
只是不知道,将来是何女子能再入陆家眼了,毕竟景家已是不可能了。
而五大家里的慕家,安瑜眸色深了深,慕钰。
慕家这几年有了慕钰也算蒸蒸日上,虽然与几大家的交情一般,却除了陆家,也不算交恶。
慕诗妍还在医院住着,安瑜那日离开后,再没有去看过她。
听穆昭说,她自杀过一次,醒过来第一句,是问,陆琉知道吗?
安瑜虽然没有一一过手,可她心中有数,七年前的事快要落幕了,这一切便这样吧。
穆昭按照拘留原则,没有别的理由继续扣押崔强等人的时候,就顺势放了他们。
崔强走出警局,嘴里忍不住骂了两句,“别让老子再遇上他们。”
他的小弟们问怎么办,他不耐烦,“什么怎么办,景城的账收好了,我们回新城去。”
今天回去是来不及了,一行人先回了酒店,打算明天离开。
穆昭给陆琉拨了个电话,“人我已经放了,你那边安排好了吗?”
陆琉只道,“放心。”
“好。”
穆昭放下这件事,小翟去打印查到的资料了,她尽量平心静气地等待。
小翟打印好资料,赶紧删了记录,小心又谨慎。
警局有内应,这件事他们还没忘,小翟不敢大意。
仇峪被叫了回来,穆昭打算和他一起分析。
两个人看完这份资料,抬眼对视,眼里稍显沉重。
江家。
三十五年前,宛城郑家有一个名扬四方的女儿,以聪慧见长,名鸢。
鸢尾花本身是绝望的爱,郑鸢不喜,她种了满园春色,唯独不种鸢尾。
三十年前,江家江里上门,凭诚意打动二老,以百分之十的江氏股份为聘,娶走了宛城的一朵绝品兰花。
郑鸢喜花,他便按照她宛城的住处,复制了一处花房给她,可谓宠爱。
谁道,几年后,江里成功坐上家主之位,便传出了有一私生子的消息。
一场宠爱,到底是宠了,却不曾爱过。
如今。
江家依旧满园春色,却多了鸢尾。
而这满园春色,鸢尾占三分,君子兰六分。
更重要的是,那打理的花匠竟是郑鸢从宛城郑家带来的老人,到如今,跟在她身边几十年之久。
放下资料,穆昭抓了抓头发,在崩溃边缘。
仇峪深思,“到底是什么事,能让郑家千金,江家夫人下此狠手?”
穆昭也想知道,好好的一个贵妇人,为什么能狠辣至此?
温柔的不是岁月是你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