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行歌心里一沉,还是来了。
“此事关系重大,朕思来想去,这朝中也就只有你能让寡人放心托付。”
哼,最不放心的才是。
百里行歌面露难色。
“陛下,行歌只懂军务,于朝堂之事一窍不通,更不论追凶办案。”
夏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要的就是你什么都不懂。
手握兵权再左右逢源,这样的百里行歌,夏帝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过年。
“行歌啊,此事朕意已决,此案由你全力督办!”
夏帝一锤定音,容不得人置喙。
百里行歌只得拱手退下。心思重重的回了王府。
一路上,百里行歌心中疑虑渐深。
方才并未细想,如今一一思索出来。让百里行歌的眉头越皱越紧。
子脚下,堂堂朝廷重臣满门被灭,无一人生还,三万禁军,五万京畿守备全是摆设不成?
灭殷家满门的人,要么有瞒过海的手段。要么,有凌驾于京畿守备之上的权势!
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权势!
百里行歌回想起夏帝沉痛的神情,心中一哂。
要夏帝悲痛,百里行歌是不信的,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多薄情,他非常了解。
但是,要夏帝对殷崇原动手,百里行歌又想不通,没理由啊!
百里行歌想起殷崇原这个人。
工部尚书,为人和气,永远带着矜贵儒雅的微笑,但也不卑不亢,是朝廷中少有的为官正直之人。
百里行歌方才没有坚决拒绝夏帝还有一个原因……
十年前,老王爷百里云舒去世时,百里行歌尚且年幼。百官前来吊唁。
假意痛哭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更有甚者,在灵堂上便对百里行歌冷眼相对,仿佛大夏战神的死,是因为这个不满十四的少年。
百里行歌跪在灵堂里,便已了解了,何为世情冷暖。
眸中的痛苦和悲愤慢慢褪去,一个神情麻木的少年跪在灵堂里,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灵堂里来了谁,他不看。灵堂里了什么,他不听。他自己难不难过,他不想……
一只手,盖在百里行歌脑袋上。来人蹲在百里行歌面前。百里行歌抬眼便能平视。
殷崇原摸摸百里行歌的头,仿佛他还是一个孩子。眼睛里没有看见“煞星百里”的嫌恶,只有沉沉的痛惜。
这个孩子也同自己一样,失去了至亲。
“难过吧?但再难过,也要一个饶时候再哭。”
百里行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酸涩委屈的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腔。他紧咬嘴唇,压下心中翻涌的悲痛。
殷崇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灵堂上的牌位。
“你看到了什么?”
百里行歌抬起头,看到白幡轻摆、香火缭绕、众人拜唁。
“百年战神府,数万忠骨魂,生拓疆土埋英骨,死守国门安苍生!”
殷崇原负手离去,百里行歌定定望着这个欣长清瘦的背影。
殷崇原的手,修长而白净,指骨分明,修剪得宜。
百里行歌却仿佛看见了父亲那双遒劲有力的双手。
行歌吾儿,大夏,平沙王府,就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