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剑坐在的厅堂房门洞开,两名校务司的官员则是前后抬着一张床榻走了进来,而韩剑还可以看到,在门外还有两名校务司的官员抬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床榻!
也正是由于看清了那第一张床榻之上的景象,韩剑才会如此的失态。
在靠前的那张软塌上,坐着一个简直不像人的人,他双手俱失,只剩下光秃秃的两节臂肘,断腋处已经结成了紫点斑斑的疤痕,他全身散发着恶臭,那是一种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而此人的他全身上下更是瘦得皮包了骨,以致他身上那套污秽破烂的衣裳穿在身上,也只像是套在竹竿上一样。
此人的头发杂乱如草,只有一只眼尚能视物,瞎了的那一只便成为一个血脓浑浊的同时又汨汨流淌黄水的烂坑了,他的脸上更是生满了令人作呕的溃疮,甚至于连鼻子都烂掉了一半。
但是,最为令人惊恐的不是这些,而是是他的嘴巴——不,这句话说得却是不太严谨,因为此人已没有嘴巴了,原来该生着嘴巴的地方,如今只是一条隐隐约约的,较之脸庞只是微突出的粉红痕印!
而在此人的左腮上,却开着一个皮肉外翻的小洞!
这那还像个人?简直就是个“人彘”了!
哪怕韩剑与其他解烦楼的高手常年手染鲜血,但是他们在见到如此残酷的景象之时,却还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剑知道那个青衣人不会将什么无关之人带到此处,于是他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才确定了果然便是他的生平挚友“攀云雕”裴咏——是的,是裴咏,那个素来磊落洒脱,风趣直率的裴咏,亦是他们解烦楼的四位楼主之一!
倒吸了一口凉气,韩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的问:“裴咏,是你吗?”
软塌之上的男人用他那只剩下一只的混浊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的韩剑,而他这仅存的一只眼里也布满了黄翳和血斑,但是,这只眼里此刻却盈满了泪水,流露出无可名状的痛苦与祈求。
裴咏周身不住的抽搐着,每一抽搐,便使他那张可怖的面孔歪曲一下!
韩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脸色同样十分难看的邓千户,很明显,邓千户对于这种场景也是十分的不适应。
叹了口气,韩剑向裴咏道:“你听见我说话?明白我的意思?”
软塌上的裴咏呆滞的点点头。
咬咬牙,韩剑继续道:“小裴,是谁把你糟蹋成这样的?”
裴咏那张可怕的面孔更扭曲得厉害了,他似是竭力想要表达些什么,只见他颤巍巍的比划着那双秃肘,脸色呈显出一种褚紫涨红的颜色,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及“啊”“啊”的怪响,身体更抽搐得厉害。
但是,他却始终无法明确的告诉韩剑任何一个文字!
此时,韩剑身边的一位解烦楼高手低低的道:“楼主,裴楼主的嘴似是被什么东西缝上了,若是不将其拆开的话恐怕裴楼主是无法回答问题的!”
联想到最近自己的遭遇,韩剑心如刀绞,形色悲愤已极,握拳透指的吼道:“告诉我,裴咏,是哪一个王蛋将你弄成了这样?”
裴咏更是用力比划着,他的泪水夺眶而出,喉咙里“啊”“嗷”个不停,身子也剧烈的摇晃起来,甚至连左腮上开的那个小洞也有白黏黏的腻液流出!
“韩楼主却是不用再问了,做出这件事情的正是区区在下。”青衣人突然开口打断了韩剑与裴咏二人的交谈。
“韩大楼主你不是一直说加入我校务司需要其余三位楼主的应允吗?既然韩大楼主你请不来解烦楼的其余三位楼主,那么便只能让区区的手下去请了,不过看起来区区的手下却是幸不辱命,不但请来了除了谢燕华以外的两位楼主,更是从他们手中得到了楼主的印信。”
说着,青衣人从衣袖之中取出了两枚纯金色的小巧令牌,沙哑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戏谑:“如今区区的手中已经有了两枚解烦楼楼主令牌,想必那第三枚应当也在路上了,看起来解烦楼加入我校务司镇武堂也是势在必行之事了。”
听到青衣人的话语,此时不仅仅只是韩剑,凡是在场的解烦楼杀手的脸色几乎同时大变——解烦楼隐匿在暗处的楼主都被捉了,甚至于还被炮制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他们此时岂不是校务司手中待宰的羔羊?
惊怒之下,韩剑此时胸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充满杀意的注视着将脸庞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青衣人:“阁下行事如此这般残酷,难不成不怕遭到报应吗?”
“我命由我不由天,区区连天都不怕,又岂会怕什么所谓的报应?”青衣人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韩剑,“难不成韩楼主你不喜欢区区在下的江湖手段吗?还是说,你一定要等到区区的手下将谢燕华的令牌也送到此处,方才会低头与我们合作?”
韩剑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里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常安与谢燕华两位楼主,也都是裴咏的这般下场吗?”
“大概吧。”青衣人点了点头,“那却是要看谢燕华是否与裴楼主和常楼主一样是根难啃的硬骨头了。”
青衣人的话尚未说完,大之中那大门的门环却再一次突然震响——传出了“咚”“咚”“咚”三声巨响!
苦笑了两声,韩剑道:“三下,嗯,却是我解烦楼的暗语,说是有急事禀报。”
下面两排诸多高手的目光全部投向门口,韩剑淡淡地说道:“白老大,你且去开门吧,看看是什么事,我倒是想要看看,解烦楼之中还能有什么大事能够比的过我们的楼主都被人打成了废人!”
坐在韩剑下首的一名杀手闻言站起身,行动起来却快若飘风,到了门侧,他拉下横闩,“吱”的一声启开那两扇门扉的一边,眼睛触及门外站立之人,白老大却已连忙肃身整容,声音之中也有一番惊喜的意味:“谢楼主,您怎么来了,难不成您没事?”
不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解烦楼的楼主之一——谢燕华,而他也在门外从校务司之人手中夺过了同样成为废人的楼主常安。
听到那白老大的问候,怀抱着常安的谢燕华并没有出声,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一位黑袍人开口说道:“大离煌煌,夜行玄光!夜行司食目神君前来拜会各位!”
夜行司,食目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