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响起的愤怒狂吼之中，秦白鹿冲天腾起，却在身形掠空的同时又倒射而回，身体急速滚动，挟着纵横四溢的剑光刃芒，兜头罩向下方的楚寒泉。

楚寒泉就在秦白鹿扑落的同时暴起九尺，在腿伤痊愈之后，楚寒泉速度已然快的让秦白鹿这般圈境高手的视线都不及追摄，好像他本来便在腾起九尺的那个空间，也就是秦白鹿的头顶上方。

眼见楚寒泉突然失去踪影，秦白鹿在惊恐之下努力扭身拧腰，反手二十六剑有如一面屏扇一般挡在自己面前，同时身形飞快的往后反卷。

而楚寒泉手中那抹青莹莹的光晕便在这时开始在半空之中流转穿刺，金铁交集声宛如密集的爆竹，秦白鹿挥舞而出的扇弧形剑幕立时消散破灭。

秦白鹿本人更是沉闷的哼了一声，跄踉落地，他不过踉踉跄跄的走出几步之后，便已经摇摇摆摆的坐倒在了地上。

楚寒泉依旧站在六尺之外，毫无表情的看着秦白鹿，神色仍是那么落寞、萧索、带着一点厌倦。

似乎击败秦白鹿这等校务司的高手也没能让他提起丝毫的兴致一般。

呕了几声，吐出了两口胸中的淤血，秦白鹿随即呛咳起来，他的胸膛上是一片刺目的猩红——血是滚热而浓稠的，每在他呛咳之际，便一阵一阵从他的口中往外冒涌。

秦白鹿的衣衫很快就被血染透，顺着他的袍角往下滴，他坐着的地面四周，也就渐渐形成了一圈漉漉的湿痕，与四周的尸体一起，散布着血腥的味道。

极力提住气，秦白鹿的脸色透着蜡似的干黄，就仿佛他原来脸上的神采与容光全在这一刹里被抽尽吸跑了。

他只是翁张着嘴唇，凸瞪着两只枯涩呆板的眼球，几乎四一字一顿的说道：“看……看……你……你让我……看看……”

楚寒泉走近了些，低沉的道：“你是说，你要看那件取你性命的东西？”

微微颔首，秦白鹿的面部肌肉在往上抽紧：“正……是，我要看……看……”

楚寒泉面色不变，更是没有丝毫的怜悯，低声说道：“你可知道，你见到我手中的凶器之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此时的秦白鹿似乎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蜡黄的脸色诡异的红润了起来，说话之时也不再像刚才那般断断续续：“当，当我出现在神君面前的时候，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

“既然你如此坚决，那么便不要后悔。”楚寒泉说着，伸出了右手，宽大的袍袖轻轻一拂，就像变戏法似的，他的手上已握着一柄剑。

那是一柄长度只有一尺半的剑，宽度约是一掌，剑刃呈现极其均匀优美的弧线，而刃质的本身更是完善的无懈可击。

它泛闪着那种单纯得毫无杂色的莹澈青光，光的来源是剑刃的表与里，看上去似是半透明的一泓秋水，又似霜凝寒聚的月弧，不用探展，剑身的光波便已时时流动闪烁，看上去这柄古怪的剑就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握着闪烁着玉石一般色彩的剑柄，楚寒泉柔和的对秦白鹿说道：“怎么样，你已经看见了？”

秦白鹿的眉心紧结，似在苦苦思索一个问题，一个他曾有所耳闻，但是此刻却有些恍惚迷乱的问题：“食目神君，我记得司首在我来时曾对我说起过，你乃是暗器高手，不过为何你这一身的剑术也如此诡谲？难不成当时在神都动乱的那种情况之下，你还是在藏拙不成？”

楚寒泉摇了摇头，道：“此剑与我同名，名曰寒泉，本就是我的佩剑，不过我之前的功力难以御使此剑而已。更何况谁又告诉你们我只会使用暗器？”

楚寒泉对于秦白鹿这等将死之人似乎并不想隐瞒什么，虽然秦白鹿没有继续追问，但他还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在神都动乱之前，你们不是还一度认为在下根本不会武功吗？为何我仅仅只是动用了一下暗器，你们便认为我只是暗器高手呢？”

说着，楚寒泉抖了抖手中的寒泉剑，蹲在了秦白鹿的身边：“秦千户我且告诉你，我所修行的武功名叫大衍化生诀】，其内力如云似虹，弯转如意，修行到深处之时甚至可以通过内力外放以气御物，不过之前那段时间，我也仅仅只能通过内力操控像暗器那般的小物件而已。”

此时秦白鹿的眼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丝惊恐：若是楚寒泉所说的都是真的，他之前使用暗器之时便是众所周知的圈境高手，而此时他已经可是使用此等短剑，那岂不是说——

他此时已然是如同四灵神君那般的极境高手？！

整个大离王朝之中除了久居深宫的那位老太监以外，可再也没有一个能够接受朝廷调派的极境高手了！

食目神君若是真的到了极境，恐怕连神都之中的圣上都不得不重新思索要如何对待夜行司了。

毕竟，极境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食目神君，你，你已达极境？”秦白鹿憋着声音问道。

楚寒泉如同老友一般拍了拍秦白鹿的肩膀，轻声说道：“秦千户，你且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之前用不了这柄寒泉剑不是因为我的内力不够强，而是因为那时候我甚至都不能将其从剑鞘之中拔出。”

听到楚寒泉这不着四六的一段话，秦白鹿的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你说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着急，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激动呢，慢慢听我讲故事不行吗？”楚寒泉挑了一下眉梢，压低声音说道，“我跟你讲，在我不久之前突破到极境，拔出这柄宝剑之后啊，我发现了这柄剑的一个秘密。”

秦白鹿眼睛猛然睁大：他果然成了极境！那个白莲圣教的家伙似乎也并不知晓这个秘密，现在只希望神都之中能够早些获悉这个消息吧！

“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吗？”楚寒泉没有理会秦白鹿脸色的变化，而是猛地站起了身，青蒙蒙的剑尖直接抵在了秦白鹿的心口之上。

“还请神君为我这个将死之人解密。”秦白鹿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已经准备好要面对死亡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