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曾经的我无数次幻想过师姐穿上婚服的样子，那必将是绝色倾城，让人终身难忘。可直到现在的我亲眼看见，我才明白之前的想法有多么浅薄。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鬓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披嫁衣之璀璨兮，珥瑶红之华绝。践远游之凤履，曳金霓之轻裾。着长尾之磅礴兮，恋美态之柔刚。

“祯儿！”

我猛然回神，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已经看呆了：“师姐，你今天真的好美啊，我都看……”

“你这是说我以前不美咯？”

我不禁哑然，还真是奎琅啊：“哪儿有，师姐最美了！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在说这话时忍不住冲着她张开双臂，想像原来一样抱个满怀。

“停！这是你师姐我打扮了两个半时辰的成果，你可别搞破坏！”

师姐的话响在耳畔，同样也响在我的琭玉里。

我不是早已经和他们决裂了吗？怎么潜意识里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举动？！就算要做戏也可以这么自然？！一定是因为奎琅此刻太美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定是因为这样！

“好，不抱就不抱，留着给师兄抱。”我收起所有心思，笑嘻嘻地往后退了一步，“师兄也一定会看呆的！不，今天来的所有人都会看呆的！”

就连我这样见惯了人间绝色的人都呆了半天，更何况其他人？

“师姐，你真的是…。就凭你这幅样子就可以流传百世，真的太美了！”我轻轻地冲奎琅抬起右手，想去碰一碰这美到不像真人的人儿，“更何况这衣服还是金霓裳做的。”

是啊，金霓裳，我给的金霓裳。

“是是是，也不看看这金霓裳是谁给的。”师姐也笑嘻嘻的，可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喜悦无比真实。

就好像她待我一样。之前。

这么久不见，除了近在咫尺的世子爷，还有那李晴给的长用药…奎琅，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和你说清楚。

“小祯祯，你待会儿也换上你的金霓裳吧。”师姐眉眼带笑，“稍后在政清殿里。也是一段佳话。”

“可是我没有带啊。”这千年一出的金霓裳，在我心里早已不是一段佳话，我又怎么可能带来，“这是你和师兄大喜的日子，你俩才是主角。”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糊涂想不起来。”师姐了如指掌地笑笑，“我老早就和师父说过，让他一定要帮你带来。”

奎琅话未落就开始用无限术让子秋铭找人把东西送来。

而我，遍体生寒。

几年前是你在我身上用了一百多年的药，而我毫无察觉，现在是子秋铭轻而易举地就取走了我的衣物，我依旧无从知晓……

我轻轻转身背对着奎琅，极力控制着琭玉中泛起的一阵阵噬骨的恐惧。

苏祯，你终究是骄傲自满了，你的羽翼依旧不够丰满，又怎么可能和这天下第一高手相抗衡！

至少…至少要到你完全不需要这所有踏板！否则，你就这么不甘心地活着吧！

我小心地深吸一口气，不过才凌空阶一等罢了，未来的路还长。

“主人？”一直捧着盒子跟着我的素心似有所察，轻轻开口。

我看向她安抚般地笑了笑，伸手将装远澈给的那个盒子放入自己的空间口袋中，而后接过师父给的那个盒子，重新转身看向奎琅。

“师姐，这是师父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我笑嘻嘻的，看起来绝无半点异样。

师姐刚结束和师父的对话，当下打开了盒子。

有红金两色光芒立即从盒子中溢出，原来是一对符合奎琅和宗政旭属性的宝剑。

“真漂亮！”我和师姐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兰竹，先替本宫收着，明天还来。”奎琅将盖子合上，提给兰竹。

我的那对玉佩，还是得等到最恰当的时候。

“兰香、兰春、兰梅、兰菊，来为少主上妆。”师姐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坐到梳妆凳上，“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亮瞎看客们的双眼！”

我笑了。那么到最后，这场盛会就会变成笑话，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嗯，我们一起！”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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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苏少主的金霓裳到了。”兰竹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另外四人。

“进来吧。”听起来师姐应该还站在我身旁。

“琅公主。”是远澈来了。

不止，还有盟也在，他身上的药草味可是让人记忆犹新。

只是……他怎么着也该和奎琅打个招呼吧，一点声响都没有。

“少主，可以睁眼了。”兰香们收手退到身后，我冲着远澈的方向侧过身来。

“祯儿，你的金……”

原来远澈也有如此呆滞的时候，连手中捧着的盒子都显得蠢笨了许多。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远澈…”又清晰地看到远澈那双星海里划过惊艳。

“远澈，我的金什么？”我起身，向前迈出一步。

“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一笑倾人魂。”远澈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边说边向我走来，星海里似乎洒落了更多细碎的星星，让人沉醉。

“请问这位是……”师姐清丽的声音响起，将我从迷醉中拉起。

只见盟仍旧呆立在那儿，看向奎琅的眼神亮得惊人。

“他是神医阁少阁主盟。”我解释了一句。

师姐，看我料想得多对，又看呆一个。

我重新望着师姐，如此模样的她以后可是再也见不到了。尽管师兄日后还会和她朝夕相处，但新婚这天第一个见到师姐盛装的可是我啊！

“祯儿。”不知何时远澈站到了我身前，“新娘可是要留给新郎看的。”

等等，为什么刚才远澈就没有多大反应？！

我觉得有些奇异，转而看向远澈：“你不觉得师姐美到极点了吗？”这么美的人你……还是说你之前已经见过太多的美人了，所以并不觉得如何？！

远澈笑了起来，可是这笑容却及其古怪：“祯儿，她再美也不及你，要看美人你对镜就好，为什么一定要盯着你师姐？还是说……”

远澈难得的欲言又止，倒是把我的好奇心给勾出来了。

“还是说什么？”

他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的笑却透着了然和舒心：“不了，以后你要看美人也可以看我。”

话未落，他竟然还无比自然地只眨了眨右眼，好像霎时对我的琭玉发起进攻，使得整颗琭玉酥软得一塌糊涂。

我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脸颊，连脸颊都滚烫极了。

嗯？刚才我好像还想问什么来着？

“咚咚咚！咚咚咚！”想不起来，整颗琭玉里只剩下剧烈而有力的心跳声。

“在下盟，见过琅公主。”盟乍然响起的声音让我回神，一侧头就看到师姐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和远澈。

……这个表情是我曾经看向她和宗政旭时才有的……这算是风水轮流转？

“师姐…”我轻轻唤了一声，提醒她还有个大活人在等她说话。

奎琅当下勾唇一笑，明媚袭人，而后看向盟：“原来是神医阁少阁主，久仰大名。”

“唰！——”

咦？！我还是头一次发现盟竟然如此害羞，不过一句平常话而已就让他耳朵泛红，还红到快滴血了。

啧啧，果然还是人美力量大。

“主子，国主的尊驾已经出发了。”兰竹的声音再一次从屋外传来。

“知道了。”奎琅回头看向我，眼里全是兴奋，“祯妹，换衣服！”

我侧头，刚好看到远澈双手捧起金霓裳嘴角带笑：“请祯儿更衣。”

我同样抿唇笑笑，顺从地换上这只穿过一次的金霓裳外衣。

宗政旭，奎琅，大典过后…希望终有一日你们不后悔。又或者，是我不会悔。

“迎亲咯——请图兰国圣女奎琅——”

悠长不绝的声音似乎回荡在整个宫城。

奎琅以图兰国圣女的身份嫁给璟国国主，这样的大典旷古绝今，自然不会是那固有的迎亲场面，如此特立独行……难怪连我和师父都只需最后观礼，丝毫不用参与其中，又或许这是怕……

“祯祯，牵着我出去吧。”清丽依旧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我愕然转身，不知何时师姐头上多了一层鲜红的轻纱，绝美的脸庞若隐若现。

可惜了，为何要将那张举世无双的脸蛋遮住呢？

我上前一步，抬手将轻纱掀起并轻轻卡到精美的发饰中：“师姐，这俗物不配遮住你的视线。”

既然这场大典已是奇绝，那再“过分”一点也是应该。

我轻轻垂下眼帘，我可不信，骨子里喜好张扬的奎琅会反驳我的做法。

“你的裙摆太长，我就在你身侧帮你看着点。”果然，师姐甚至还对我笑了笑。

我同样笑着，挥出一缕绿琭气将奎琅长长的裙摆轻轻提起：“阿姐，我送你出嫁。”

阿姐……容我再纵容自己一次。

这是我这一生最后一次这样唤你，没有算计，只想最后一次祝福你。祝福你和师兄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祝福你绝不后悔与我相识，祝福你，当不再是我的踏板之后还可以一如今朝。

也同样祝福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