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清楚地看着眼前这颗琭玉里浮现出我所有的记忆……我明明已经在李晴，不，季青儿那解决了后遗症，为什么还会忽然陷入这样的状态？除了这颗琭玉就只剩下萦绕着的绿琭气…看来这是在我自己的琭玉里了，应该不会出事。

“你当然不会出事。”

是谁？！

不对，这周围没有其他东西。

“不用找了，我就是你，琭玉最深处的你。”

声音听起来确实和本尊一样。

我微微扯起一边嘴角闭上眼睛…既然子秋铭敢让季青儿来为我解决后遗症的问题，那就一定不会是我的梦魇…那还能是什么？

少主令？不会，本尊还没对岭顶山有任何举动。远澈给的玉佩？应该也不会…语梵婆罗令？！

“怎么不说话了？”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莫非是睡着了？”

既然它能够把我困在这，来历一定不凡。

“哎…实在是太久没有接触人类了，难不成他们现在需要经常睡觉？”声音很轻，但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的音色，只是依旧有些熟悉…会是谁？

难道是国令状？！但它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喂，人类，醒醒！”这声音……有些像那只困在极山的火凤…

“醒醒！”对，很像。

“你是谁？”我睁开眼睛，依旧没看到其他事物。

“我是你。”我重新闭上眼，顺势平躺下去。

“别！别睡了！好吧你起来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莫非它是那根翎毛？“但是你被我吓到的话就不能怪我了。”

“说。”我坐了起来，再次睁开双眼。

一片绿琭气中突然出现一点极端的黑，慢慢将周围的琭气都染成了黑色，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琭玉中那些正在变色的琭气流失的越来越快。

这就是你说的被吓到？

“不愧是能把我唤醒的人。”漆黑还在扩大，眨眼间就快要碰到我的琭玉。

“是我把你唤醒的？”我连你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唤醒你？

漆黑终于沾染到了我的琭玉，碧绿的琭玉瞬间被浓黑包裹，不再有一丝气息流露出来。

“玩够了没？”我百无聊赖地扭扭脖子，“再这样我真想睡了。”

“你怎么又想睡觉？！”漆黑总算开口。

“我现在睁眼和闭眼没有任何分别，自然犯困。”我索性又闭上双眼。

“哼！”果然，隔着眼皮都能感觉到琭玉忽然刺亮起来。

刚才流失的琭气终于开始回归到我身上。

这里就是我的体内，可为何却不受我的控制？！

我眯着眼，等适应了光亮后才彻底睁开：“别考验本尊的耐心。”就算不受控制又如何？！到时候毁了也就行了。

“哗！——”漆黑忽然凭空划出一道烫金，同时多了厚重的质感，但流动得愈加欢快。

“哈哈哈哈！就是你召唤的我，你还问我是谁？”漆黑愈流愈快，最后汇集到一起成了一……一本书？

“咻！——”那道烫金极其顺畅地嵌到了书的封面——

亡，心。

忘。

“你是火凤给我的那本书，遗忘术法？！”这确实就是火凤给我的那本书，可…为何它会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我的琭玉里？！

“我不叫遗忘术法，只单名一个字，忘。”烫金的忘字一闪定型，看起来又成了一本很正常的书。

“上一个将我唤醒的就是你口中的火凤，没想到是它把我给你的。”唯一不同的是它一开口封面就会跟着开开合合，“它那么讨厌人类竟然会把我交给你。”

“可能火凤也没想到我可以唤醒你。”思绪一闪，我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说的也是，要不是有无比强大的执念我是不会被叫醒的。”忘飘在绿琭气中，本应该很突兀，但却总让我觉得有说不出的和谐。

“咻！——”本就浓重的黑色颜色更加深沉。

“嗯，你的执念不仅强大，还足够支撑我停留更久。”忘一张一合。

恍惚间我好想明白了什么：“是不是我的执念越大，或者对你的出现越满意，你就越能够让世人遗忘一件事情？”

“对，是这样。”

！

果然是这样！

黑色越发厚重，往下沉了些。

“那如果……”我看到不远处的琭玉和我的心脏一样以更高的频率跳动着，“如果我要让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忘了岭顶山呢？！”

“岭顶山？！”忘又往下沉了点，只是依旧飘在绿琭气里，“没想到岭顶山还在啊。”

“能吗？”我不由得再次出声。

如果…如果可以，那我……

“岭顶山存在的时间太长了…”我感觉琭玉都沉下来了些，“但如果有一天你的执念能让我落到地上，并且你拼尽全力都不能挪动我分毫，那我就能做到。”

“咚咚咚！——”琭玉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

“但你也要付出代价。”忘的声音一如火凤一般不近人情。

“什么代价？”我的琭玉慢慢恢复正常。

“一旦世人遗忘了岭顶山，那么和岭顶山相关的所有事物都将不复存在，包括你。”忘接着说，“当然这是在你我都发挥了所有力量的前提下。一般情况下你还是可以存在，只是将失去琭玉或者其他东西，只剩下最原始的状态。”

什么是最原始的状态？那火风呢？

“但火凤为什么毫发无损？”我皱起眉头，“火凤让人遗忘的东西和岭顶山差不多吧。”

“那是因为冰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它，它又付出了无需涅槃就能回生的天赋力量，最关键的是它的执念不够，我没有发挥所有力量，否则你就不会知道它的存在了。”忘飘在原地，好像一直都在原地。

“火凤的天赋力量不是夺舍吗？”我听到自己这样询问。

“无需涅槃就能回生也是夺舍的一种，夺周围其他生灵的涅槃之力。”忘说，“你可以先别理会我，等我被你的执念补给足够之后再开始。”

等你补给足够？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等等。

“你是不是可以看到我的琭玉，所以有我的记忆和想法？”我紧盯着它。要真是这样……那要不要先毁了你？

“咻！——”忘忽然褪色往上飞去，回到了最开始化形为书的位置。

“你别激动！我只能看到你的记忆，其他都不行。也只是依靠你琭玉中对我的念头存在。”忘的声音加大，“我睡了快万年才刚醒，还不想再睡。”

也是，它不过是本书罢了。

忘又渐渐深了些，稍微落下来一点。

“难怪我之前用尽办法都没能把你翻开，原来是得等你自己醒来主动帮我。”看着忘，一时间我竟有说不出的感叹。

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你还记得是谁把你造出来的吗？”我接着询问。

“我只有被唤醒之后的记忆，之前的记忆都不存在。”忘扇着封面，“况且我只是一本书而已，没必要想那么多东西，只要隔段时间能醒来看看这世间就可以了。”

“难道你就不想一直都可以看着这世间吗？”我有些好奇。

“看了干嘛，总要忘的。”忘又往下沉了些，“我每次苏醒都是为了让世人亡心，这世间也就那么回事。”

忘的声音毫无起伏，甚至有些冰冷，但却莫名让我心安。心安到觉得全身舒适难以动弹，连眼前的绿琭气都变得活跃起来……

我张扬地笑了起来，这久违的感觉…本尊的修为终于要上涨了，只是不知这次可以涨多少…

“那你就慢慢修炼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在我彻底沉醉其中前，我最后听到了忘的声音。

这次是因为你我的修为才得以上涨…天也怜…

——分割线——

更加充盈的绿琭气包裹全身，琭玉也变大了些，其中多了个极黑的小点，忘看起来休息得很好。

凌空阶二等……我轻轻睁开双眼，看来还是不能太心急了，这凌空阶的修炼速度终归不可和轩地阶的相提并论。

嗯？我什么时候躺到屋子里的浴桶中来了？

是了，被忘拉进身体前我是和远澈在一起的。

“远澈？”我下意识地朝外唤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未着丝缕，半步之外的屏风上还放着我的衣物。

这已经不是奎琅的那件黑色华服了，是我自己的衣服……腰间的空间口袋和少主令都在，但远澈给我的蓝绿玉佩去哪儿了？！

“远澈？”我运起点点绿琭气向外扩张——特有的气息，还在星月湖，但这周围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侯远澈你去哪儿了？！

这浴桶中的水……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水，浴桶中甚至还有我完全认不出来的被碾碎的药物……除了远澈又有谁会这样做？

“远澈？”

“啪！——”

屋门倒下的动静也大不过我夹杂了绿琭气的声音，可周围依旧没有人应答……

远澈、侯远澈、夏穆侯远澈…琭玉里划过自我认识他之后的所有景象……原来我已经习惯了你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原来…自从我们相识之后几乎没有过分离……

“咚咚咚咚咚咚！——”又是心脏和琭玉一齐跳动的声音，我最近怎么那么容易……

五步之外忽然出现了蓝洞的痕迹…是奎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