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叶花开花的季节,
是不平衡的季节。
一切在那里开始,
一切在这里结束。
如果发生什么,
如果你在哭泣,
当哀鸿遍野,
当绝望袭击,
不要害怕。
没有什么是困难的,
没有什么不能解决。
对称人来到,
对称人过去。
你来我往,
总是这样。
男女左右,
诠释着所有。
直到平衡对称,
秋天会到。
对称人乘风归去,
但她还会回来。
那时她会带给我们——
下一个传说。”
当牙七岛主宣读完新法例后,八个打扮成大猩猩的岛民从她身后鱼贯涌入,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丁但一直好奇的歌谣。那个历史和黑岛一样悠长的早已流失了名字的歌谣。
还有什么比它更适合《对称》的歌词吗?以往她所写的,都太一板一眼了,反而限制了想象与创造力。而不容忽视的一点,是她的内心因这首歌谣有了强烈的共鸣。歌谣里的对称人,指的是她吗?如果这样,那另一个女孩儿是过去她的世界了?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石头?什么变大?”从歌谣里回过神来的沙雅问道。她离丁但最近,而乔托被众人簇拥着站到牙七岛主身旁,没有听到丁但说了什么。
“或许,在黑岛有人一出生就带着一块儿石头吗?白色石头?”
沙雅疑惑的眨巴着眼睛,费尽脑筋也没有印象,“没有!从没有听到这种奇怪事!有谁能和石头一块儿出生?况且石头有什么用?它又不是身体。”
丁但摇摇头,除了自己的伙伴,恐怕没人会知道石头的事情。而最大可能是她的伙伴的,在她的世界。
有点想念老头儿了。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发呆,一起冥想。老头儿还曾领着她主持过一些冥想宴会,还有她独创的发呆宴会,这些只能和特定的人一起做,这样才有意思。她现在活的一点儿没有童趣。这样可不好,即便在多么艰难困苦的时刻,也要像个孩子一样笑,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孩子。
“沙雅,请你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离第十二号沙漏时间还早,我想四处玩一玩。我来到这里几天了,一直没有仔细看一看黑岛,听说这里有个月湖,它似乎——”丁但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问沙雅。
“这你真是问对人了!以前我和丁旦,不是你,是和她经常四处游玩。在遇到大猩猩之前我肯定会给你推荐黑森林,但现在,月湖也很好,最起码相对安全啊。”
“要带乔托先生一起吗?”沙雅继续问道。
乔托在和牙七岛主观看身体舞和脖子舞,看样子他短时间内无法抽身。
丁但吹了几声竹笛,乔托果然看过来。丁但连忙给他比手势,要和沙雅出去玩,会准时回斜塔的。
乔托犹豫了一下想要跟上去,牙七岛主按住他的手,低声在他耳边问:“你选择过来不是有话要问吗?”
乔托重整表情,坐直身子,“正是,我想问您脸上的抓痕是怎么回事?”
牙七岛主没有想过一丝一毫的隐瞒。她谨遵前身体岛主的嘱托:不要插手,但也不要刻意阻拦,不主动告知,但当被问及,要如实相告。
她是一个表面严厉,内心善良的人,她绝对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岛主。事实上,在很多事上,她单纯的像个孩子。这一点甚至比不上十三岁的乔托。所以前身体岛主在生命最后一刻,即便知道答案,还是不愿放弃的让她转告乔托自己的意愿。
“是被大猩猩抓伤的。”牙七岛主小声说,她看见了自己的猫追逐着另一只猫,唤了它几声都没有回应。“我听说你和一个长发女孩儿找到了对称音,在黑森林唤来了大猩猩。那个女孩儿是谁?”
“她是谁并不重要”乔托不打算说过多有关丁但的事情,因为她的来历不同,他不能保证牙七岛主会针对她的身份做些什么。“您应该知道前身体岛主的承诺。等我捉到了大猩猩,我不会告诉他们事情真相,否则他们很可能不会喝下它的血液。”乔托慎重的说。
“我同意你的做法。也该是时候做些改变了,这是他说的。”牙七岛主伤心的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当你捉到大猩猩的时候,能否给我留一滴血液?”
乔托不打算多问,“当然可以。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牙七岛主松了一口气。
新岛主就任仪式持续到第九号沙漏的时间结束。乔托在之前已经离开了,牙七岛主也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了住处,即便期间一直在进行身体按摩,但总归坐的时间久了。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去了地下室。
那里不单有一个睁开了双眼的大猩猩,还有一个破裂成两半的身体,那个大胡子男人。
牙七岛主神色复杂,向乔托讨要血液的要求表面上看来多此一举,但对她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抬手抚摸着因对称音消失而继续陷入沉寂的大猩猩,它从未与人交流过,它没有语言,但他们的确相处了一段时间,而且它是宗教的起源。特殊的情感让她难过,更多的是不舍。想到很快,也许今夜,也许明夜,大猩猩就会彻底的从黑岛消失了,她胸中的酸涩,就像是重新经历了前身体岛主的死亡。纵然性质不同,但失去却是同样的。
“是我们过分了吗大猩猩?”牙七岛主做着最悲伤的忏悔。而大胡子男人的尸体摆在眼前,也让她的心冷硬了一些,她会试图说服自己,如果大猩猩如传说中那样是珍惜身体的,就不可能痛下杀手,既然它有违传说,那只能说明传言是谬误。而她,也不必为此踌躇不前。做完一通心理建设,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遭遇痛苦的岛民们,还有她最敬重的人的去世,以及一系列的自然事件,自然事件连最富盛名的乔托先生也不放过,这太不公平。牙七岛主抹除心底最后一丝同情,坚定的走出地下室,不打算再守着它了。
丁但第一次飞到那么高的地方。托耳朵翅膀的福,她享受了成为一只鸟的自由。有几只拥有油亮滑顺的羽毛的鸟儿在她身边同行,它们鸣叫几声,丁但就吹几声笛子,在悠闲的同它们玩儿。她越来越靠近月亮。硕大的月亮像一颗夜明珠,发出皎洁而清幽的荧光。它像一个美丽而令人震撼的背景墙,丁但在它的幕前渺小的像一个沙粒,下面的人都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瘦弱身影,在巨大的银白色月亮下穿行,有一群鸟张开翅膀跟随其后,发出悠长的回声。这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没有人能看到丁但的神采,那是像风一样的自由。
猫在下面望着像是被扣在月亮下的丁但,发出叫声,它一直在跟着丁但奔跑,黄花狸猫依然百折不挠的紧随其后。
“你飞的太高了,我可受不了。我快喘不过气来”沙雅在下面高声喊道,很快咳嗽几声,便迅速往下降。
丁但双手撑着头,接着伸了一个慵懒的懒腰。真是让人放松愉悦,好久没有体会这样的滋味,老头儿真该来一趟。
她同几只黑鸟告别,俯身往下降。她在空中看到月湖,那是和昔日的太阳湖一样,绝对呈一个标准圆图案。她对圆形图案一向敏感。
“就是这里了。”沙雅站在岸边一块儿礁石上说。
月湖的水在幽暗的光线下呈现黑蓝色调。“它的水位线下降了好多啊!”沙雅大叫着。衡量水位线的木标已经暴露在淤泥里,岸边的黑色湖床已然显现出来,上面遍布有密密麻麻的裂纹。
“照这个速度下去,早晚有一天要干涸!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乔托先生这件事,让他赶紧想办法!”沙雅焦急的说。
丁但也下落在一块礁石上,她望着月湖,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冥想,又像是发呆。
“别发呆了丁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看到这一幕,谁还会有游玩的心情?”沙雅催促道。
丁但闻言背着耳朵翅膀飞起来。
“我看过它的地理坐标”丁但一边跟上沙雅一边说,“但我没有具体的数据,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吗?”她也不曾在书店看到黑岛详细的地图。那些只是大致的。
“乔托先生应该有。”沙雅回答,她撅着嘴巴有些不满。“真是白来了一趟,我还想带你到湖里潜水呢。”
“你喜欢潜水?”
“当然!我简直爱死了!我还喜欢钓鱼!”沙雅兴奋的说,她总是这样,很容易兴奋起来。
她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谈起那个女孩儿,“她的爸爸经常带着我们在这里钓鱼,我们曾就他的大胡子开玩笑,都认为它浓密的可以编一张渔网了。不过这两天一直没见到他们,集市上没有,五感公墓也没有,到底去了哪里呢?”
“你说的那个大胡子,是红色胡子吗?身材很强壮,壮的像大猩猩。”
“没错,难道你见过?前身体岛主死后,也就只有他蓄着大胡子了。他是一个很好的爸爸,对我也很好。”
不能再明显了,那个大胡子男人就是女孩儿的爸爸。而自己和女孩儿却颠倒了身份。
但她亲眼看到他的尸体。
丁但心里有些难受,她不知道怎么消除这种难受。因为她明白,大胡子男人的死,有她的原因。不管有心还是无心,她都有责任。
当她知道了对称音可以唤来大猩猩时,就对初次见到的大猩猩心存疑虑。既然是因为箫声和笛声,那之前呢?
乔托告诉自己,他在吹了一声萧后就听到有一个女孩儿叫着看见了大猩猩。而那时,她因为大地颤动的原因,在黎明前的那一刻,吹了一声竹笛。就是这样,极有可能是这种巧合。
相传大猩猩血液有治愈一切身体创伤的功效,那个大胡子男人也能恢复吗?但是他的尸体在哪儿?丁但开始担忧,千万不要被动物们吃了才好。
她的好心情也变差了。不一会儿功夫就经历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真是对称。
“你们怎么回来那么早?”乔托在塔楼外拆卸一辆腿车,他打算改造一下它的功能,加两条结实能承受高重量的双臂,用来提起重物。他计划让丁但用这辆腿车把大猩猩带到斜塔来。否则仅凭她的力气,是无论如何也搬不动它。耳朵翅膀会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万一大猩猩因超重而砸到谁家房子,可就糟糕了。
“月湖的水位线又下降了乔托先生,忙完这件事您就赶快去看看吧!”沙雅抢先道,“不然就会变成沙漠了!”
丁但猛一抬头,她问乔托,“你有月湖的详细地图吗?”
乔托手里不停的忙活着改造腿车,回答道:“有啊,很早以前就绘出来了。不过从没有人对它感兴趣,我也就一直放在地下室里。怎么,你想看?待会儿我拿给你,虽然我说过你可以随意走动,但请不要误会,那里太乱了,我不敢保证你可以找得到。”
“谢谢你,乔托,谢谢你。”丁但说,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如果不是乔托,她不可能这么快融入黑岛,并且知道那么多的来龙去脉,他一直很友好。即便与他共享秘密,也没有后顾之忧。他身上散发着类似同类的信息,那是一种自然无声的交流。
“不用客气丁但。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出岛。”乔托难得调皮的向她眨了眨眼,沙雅看的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智慧理智的乔托先生能做出这种孩子般的表情?她完全不敢想象。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丁但在等待中开口道。
“是什么?”乔托给腿车装好一条胳膊,问道。
丁但看了眼沙雅,她在塔顶玩耳朵翅膀,这是自从乔托送给她一双耳朵翅膀后发展出的兴趣。
“那个大胡子男人,就是那个丁旦的爸爸。我曾经看到的那具尸体就是他的,但现在不见了,你知道他有可能在哪儿吗?”
乔托疑惑的停下手,想了想,接着从地上拾起另一条完全仿真的刻印着精美图案的手臂安装。
“他可能在牙七岛主那里。”乔托猜测。今天牙七岛主的话,让他怀疑大猩猩是被她给带走了,那个大胡子男人的尸体也是,而且她还向自己索要大猩猩血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肯定见过大猩猩,或者知道些什么。毕竟她新任岛主后,就可以打开历任岛主留下的信件。
不过,说到岛主信件,他突然想到前身体岛主留在这里的黑色信封。他似乎把它放在了地下室。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测牙七岛主是为了隐藏大猩猩的事,也有可能是要救他。否则一旦他的死讯传出去,就要由她吃掉,我是说那个丁旦。”乔托安装好最后一步,接着把新的腿车展示给她看。
“怎么样?像你说的,那是白天,白天时你就用这个运送大猩猩。”
“梆梆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到第三个科学饭点了乔托先生!”沙雅叫道。
巡逻人很快就到。
“尊敬的乔托先生,您又有了新发明。但不要因为喜悦而错过科学饭点,这是今天最后一餐了。”
“当然。不过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乔托问。
巡逻人诧异的看着乔托,从没想过乔托先生还需要别人的帮忙。但还是回答:“当然可以!就像我以前说的,乐意为您效劳。这绝对不仅仅是客套话。巡逻人没有喜欢说谎的。不过您打算让我帮您什么忙呢?”
“明天再见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好的乔托先生,期待明天的会面。我会第一个到您的斜塔通知科学饭点的。”
“非常感谢。”
“您完全不用客气。”
沙雅自认自己赖在乔托先生家里蹭苦液喝,蹭饭吃全是因为他的大方与慷慨,还有部分原因是丁但。丁但一直喜欢听她说话,每当这时她都会认真倾听,不像其他人,总是不耐烦。而乔托先生因为丁但的原因,默认了她的存在。她能看出来,乔托先生对这个外岛来的女孩子非常特殊,他在她的面前会露出微笑,会随意谈论自己的私事和各种秘密,会在她面前因为某些事红耳朵,还允许她在斜塔随意走动。她虽然不太聪明,但这些再明显不过的事情,任谁也能看的出来。除非他们失去了双眼。但耳朵只要还在,依然可以听到这种特殊。
他们一直说要寻找伙伴,但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两个人都像一对默契的伙伴。只是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们可以吹出对称音,有很多共同语言可聊。即便不说话,他们之间也有一种极为舒服的氛围萦绕着,他们之间组成的环境谁也融入不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要出岛,这难道不是一种注定的缘分吗?他们注定成为伙伴,不,也许早就是伙伴。看,等会儿他们就要出发捉大猩猩,乔托先生负责把新改造的腿车运过去。
很遗憾的是,当第三个科学饭点过后,乔托去地下室找月湖地图时,发现地图因受潮严重而被破坏的面目全非了。即便他的记忆力还不错,但对三年前的数据也记不太清,而要另绘一张出来,恐怕会花上一段时间。
看着乔托拎着一张黑乎乎的像在水中侵染许久的地图出来时,丁但并没有多么失望。
根据对称原则,她不可能想要知道什么,就有答案轻而易举的送到面前来,肯定会有麻烦。这大概只是麻烦的一种罢了。
“很抱歉,过几天我会再给你画出一张新的来,不过,你找它有什么用处吗?”
“我怀疑单就面积、形状和地理坐标来看,它和我们那里的太阳湖完全对称。”
乔托笑了笑,露出好看的牙齿,那是比牙七岛主的牙齿还要好看的牙齿。牙七岛主在年轻时,就是因为一口好牙,而获得了“牙”这一代表着荣誉的姓氏。就像前身体岛主,因为长寿与健康,而获得“身体”这一荣誉称号。从某方面说,“身体”也是他的姓氏,只不过是复姓。
“又是对称。”乔托感叹。
丁但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乔托随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他盯着自己的手,随即想到了什么,“要不要来一下击掌,像你和你的猫做的,你说那是智慧锦囊。”
丁但拿着竹笛敲了一下手心,便上前举起左手,乔托配合的举起右手,他们击了一掌。接着在丁但举起右手之前,乔托先举起左手,丁但随后举起右手,他们再击了一掌。
“好了,我会好好领悟的。”乔托半开玩笑说。
在第十一号沙漏时间,丁但和乔托一起赶往黑森林,乔托不会傻到自己抱着笨重的腿车,他给新改造的腿车也戴了一对耳朵翅膀。虽然它可以自己跳跃走动,但为了以防大猩猩超重而过多浪费动力,还是节省些好。而沙雅,她在经历了一次大猩猩袭击事件后,再也不敢踏足黑森林。
这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乔托一手拿着竹萧,一手拿着一个普通型号的一号沙漏,一旦里面的细沙流尽,那么他就会陷入昏睡,大猩猩也是。他们会赶在那之前的一秒钟吹出对称音。
路上丁但在给他描述外岛的世界,乔托偶尔问一些问题,他的聪明和智慧并非是岛民过度崇拜,他的确令丁但感到惊讶。无论什么事,他总会很快抓住本质问题,他有一点和她相似,都相信万变不离其宗,喜欢从根本上认知,操纵脉络。
“这样说来,在你的世界也有另一个我,可能他也叫‘乔托’”
“而所谓的自然事件,根本就是外岛的另一个岛民造成的。”
“你们拥有更多操控权,我们非常被动,只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熬夜导致的问题可能只是一个开始。但显然日夜分界线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对你们来说,失去的五感恐怕会因岛民的复原而恢复。”
……
乔托很快就理清楚。
“这真不公平。”乔托评价道,即便从一个中立的局外人的视角出发,说出这句话也不过分。
丁但也认同的点头,她认为,白色石头变大,就是因为这种不公平导致的,因为它并没有因几身变大而使得她的世界也变大。而是因为那里的人们造成的,因为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因为更多的原因出在他们身上,因为平衡偏离过多。
因此她也在怀疑,另一块儿石头可能实际在黑岛。
“乔托,你知道黑岛有人出生时衔着一块白石头吗?”丁但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唉”丁但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失望。实际她本来要问的是,乔托是否拥有一块儿白石头。
乔托看了看被放置在青草地上的沙漏,里面的沙子所剩无几了,月亮的光也渐渐变淡,乌黑的云层遮盖住它的身影。
就是这个时候,乔托和丁但相视一眼,默契的开始演奏对称音。丁但在演奏对称音的过程中,在心中轻轻哼唱那首歌谣。
大猩猩果然过来了,它凶狠的扑向两人,却在半空中停下。沙漏漏完了,乔托也静止不动。
该她动手了。
丁但把腿车调制运动状态,只见腿车上的手臂自动抓起大猩猩,将它塞进大号腿车座里,丁但帮他系了固定绳。乔托早已将目的地和路线调制好,她只需要按一下开关按钮即可。
腿车载着大猩猩开始跑。丁但在身后跟着,飞了一段路她想到乔托,回头看他,他像一个雕塑,静止在空中,背向自己,他没有说怎么处理自己,只告诉她带走大猩猩。但留在这儿不如回斜塔,可以节省时间。
丁但返回去,她绕着乔托飞一圈,甩了甩手臂,活动了一下肢体,接着张开纤细的手臂,一把将乔托抱起来。
因为要承担两个人的重量,耳朵翅膀的速度明显有所下降,所有当丁但吃力的抱着乔托回到斜塔时,载着大猩猩的腿车早已经停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丁但按照乔托事先告诉的,把大猩猩捆在塔顶,除非它能把整座塔掀翻,否则绝不可能逃走。
还有就是,它也不可能有力气逃走。
丁但蹲在地上,双臂叠放在胸前,长发铺了一地,她紧紧盯着大猩猩发红的双眼。
“我们又见面了。”丁但握了握它的手,然后放下。
她把竹笛扔到一边,深呼吸,这时听到一声猫叫。
猫迈着脚步向她走来,它也不受昏睡控制,丁但虽然之前不知道,但也并不惊讶。
猫跑到她的肩上,拿猫脸蹭了蹭她的脸颊,之后它冲着大猩猩叫了几声,仿佛在安慰丁但,并且鼓励她下手。
无论是谁做,都得做这件事。丁但明白。
她将巨大的玻璃罐放在大猩猩旁边,她拉起它强壮的覆满了毛发的手臂,用乔托给的匕首,在上面扎了一个洞。
在鲜血喷涌的时刻,丁但把它的手臂放进玻璃罐。那是用来收集血液的。
她很难相信好坏,但相信情绪。
她仿佛感受到了大猩猩血液中浮动的沧桑与喟叹,那是岁月与时光给予的深刻,超越空间与距离,超越规则与约束,释放着最后的解脱,它,好像累了很久很久了。
她拿额头抵住大猩猩的。
巨大的玻璃罐盛满了血液,在它体内的血液流干之际,丁但看到,它的嘴角奇异的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一种装模作样或者意味深长的笑,那是一个常见的,仿佛操劳过度的大人们,在温暖的夕阳下躺在摇椅中喝茶休息的满足感。她感受到它心满意足的情绪,它在释放孩子般的笑。
仿佛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它可以好好休息了。
在它生命的最后,丁但并没有按照自己的习惯给它吹笛曲。她只会一首《对称》,而她并不认为,它还需要这个东西。它早在死亡的时刻,就不必再听了,那是平白劳累它的耳朵,即便它再也听不见黑岛世界。
它恐怕会因此,真的勾起一抹嘲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