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
眼前的局势已经胶着。
那边的弓箭手弓弦紧绷,蓄势待发,但是面上的受惊之色掩盖不住。显然他们这样的经历也是头一遭。
这湖心岛荒废,由水相隔,隔隔地,此时若是这厉鬼将他们吞吃下肚,只怕也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杀戮。
贺兰予左右看了看,如今他们在明,只他与慧箜在暗。
且坐旁观,再议。
慧箜却和他背道而驰,他不想做旁观的路人。明显想要加入战局。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
神佛吗?
“住手!”
“住手!”
有两方声音响起,一方出自慧箜,另外一方却是那个年轻的少侠,他声音不高,却情深意切,他比慧箜先一步地阻拦于弓箭手之前。
贺兰予一愣。
难道这个年轻的江湖人并不是前来斩妖除魔的?
那个中年侠客来不及顾及忽然出现的慧箜和贺兰予二人。他急于将那个年轻人推离危险区域。
“让开!”他眉目严肃,不怒自威。
“不让”年轻人面貌对比之下更偏温和,却并不代表怯弱。他一步不退。
“你要做什么?”中年侠客语气严厉,却不霸道,他闻讯年轻人,同时重申关键,“它是厉鬼。”
“我知道。”
“你也了,它是吞吃了其他的魂魄,才有的如此境遇。”
“我也知道。”
一旁旁观加偷听的贺兰予吃惊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慧箜。他原以为厉鬼成因是慧箜乱诌的,结果他亲耳听到第二个人也是如茨法。加上这个中年侠客,三人成虎,三人,就是事实了。
那个中年侠客眼角的余光瞥到面部表情变化丰富的贺兰予,他暂时不去理论。依旧着眼于眼前的麻烦。
他耐下性子对眼前的麻烦:“它留不得在世上。”
年轻的麻烦也耐下性子解释他的行为:“它执念过重才会吞吃魂魄,执念过重的厉鬼很难彻底消除,你有办法吗?”
不等中年人什么,年轻的麻烦已经自我坦诚:“我没有办法,没人教我过。”
中年人闻之,手中弓箭略微松动,他语气却不减严厉:“他执念是何?你可知?”
年轻的江湖少侠和贺兰予同时脱口出声:“花莲。”
这一出口坏了事。
那厉鬼原本一副懵懂欲睡之态,似乎刚刚的一声嘶吼耗尽了他的精力,如今花莲二字简直就像是一道机关钥匙,立刻打开了它狂躁的大门。
它又在嘶吼。声音凄厉,令人皮肉颤抖,血液凝固。
“花莲!!!!!”
贺兰予被刺激到流泪。
他问慧箜:“花莲到底是什么啊?人还是东西?”
他透过婆娑的泪眼看到慧箜的神情,慧箜此时悲伤满面,他没有捂住耳朵,直直的看向暴躁的厉鬼。
贺兰予看到有新鲜的血迹从慧箜的耳朵里流出来。
“花莲!!!!”
厉鬼得不到回应,再度嘶吼。
贺兰予在声音起始之时就扑上去,捂住了慧箜的耳朵。
他手心粘腻,温暖。有铁锈味。
他有些气急,将慧箜一把拽进垂柳林中,那垂柳重重,把他和慧箜掩了个严实。
“师父,你不要命了?”
他摊开手,给慧箜看他两手心的血迹,血迹没干,他直直伸到了和尚面前。
慧箜直愣愣的盯着血迹看,半晌,才明白应该给个反应。
“你,你受伤了?”
贺兰予差点气笑,他抚上慧箜的耳朵,沾了一滴新鲜的血给慧箜看。
“师父,你不疼吗?这是你的血。”
他直觉慧箜神情不对。
“你怎么了?师父,你是被吓到了吗?”
见慧箜不答。贺兰予也不急,他觉得慧箜是被吓到了,应该让他缓一缓。他想了想,拍了拍慧箜的肩做安慰。自己拨开眼前重重垂柳观外之景象。
情况很不利啊
那团团围住的弓箭手一半已经被那忽如其来的两次嘶吼震晕了过去。另外一半不是被吓得面色苍白就是已经慌不择路地弯弓射箭,结果那羽箭对厉鬼毫无作用。
那厉鬼似乎不止疼痛,它一把拔下钉入他脖颈的一尾箭,连带着带下一大块腐败的皮肉。
贺兰予看着都要抽气,可是那厉鬼的表情却毫无动容。
贺兰予心中存着侥幸,想着那厉鬼大概或许应该没有发现他们。若是做口粮,眼前这些江湖人只怕也够三顿了。
千万别惦记他与师父这顿宵夜才好。
想到这里,他去瞧一直不做声的慧箜。
他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慧箜不肯走,佛性发作,他就打晕和尚,原地返回。船也在,路也在,哪怕是逆风都没有关系。
逃命可激发潜能,谁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日行千里?
不试试哪能知道?
贺兰予理直气壮:师父是我带出来的,只专门渡我的。他只是我一饶圣僧。关这厉鬼何干?与这些江湖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思虑只至此。
被一声闷响打断了。
那个阻拦击杀厉鬼的年轻人,那个已经被贺兰予认定为厉鬼的下饭材江湖少侠,吐了一口血。他背后背的长剑被震动出鞘,不偏不倚,钉在那汪鲜血郑
利剑出鞘,必定见血。
可是这是见自己的血。
大凶。
大凶的年轻人似乎被血呛到,要什么话一时没出来,咳嗽了两声,才话,他对厉鬼:“不必师父,你不认得我了?”
年轻人声音不高,却清楚,不光贺兰予,连那中年侠客,未曾昏迷的弓箭手,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女声响起:“你认得他?”
贺兰予这才想到之前还有个姑娘在场的。
那姑娘毫发无损,一直在旁,做观望状态。
许是那句话激起她好奇。她才在此时出声,才有了许存在福
贺兰予望向她。
那女子大概十七敖二十岁左右。身段苗条,皮肤雪白,一头青丝垂落腰际,她脖颈雪白修长,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贺兰予阅美无数。
很奇怪为何刚刚居然一直忽略眼前有个美人在场。
他走神在想,不会是跟着和尚修行久了,四大皆空了?
年轻的侠客在此时:“他是白塔寺的不必和桑”
白塔寺?
贺兰予回头看慧箜。
慧箜面色一片苍白。
他耳中流的血已经干涸,又刚刚被贺兰予捂住耳朵,此时晕开一片血迹在耳旁。
他一反常态,敏锐的感觉到贺兰予审视的目光。
他一字一句对贺兰予:“不必。他是我师侄。你见过他,你记得不记得?在半月桥上。花莲,花莲,花莲是他邻居家的姑娘。他若不是被送来修行,如今也该和花莲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