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从严府飞驰而出,直接奔向京城西北侧的上元门。
骑在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严相府上养赡任经校此时,他脸色焦急,一对倒吊眉高高竖起,俨然挂成了一个倒八字,看起来十分肃穆。
严世藩刚才急冲冲地跑过来,告知他有个叫陈少轩的家伙出手帮助夏家丫头逃脱。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林杰必然也是受了那饶照拂,不然怎么会受了他血虎拳而至今不见踪影。
当得知那个叫陈少轩的家伙居然从上元门出了京城,他更是心下一紧,上元门?这个方向可通西北边塞,那陈少轩莫非是要带着夏家那丫头和林杰去往贺兰山找他师傅?
一想到这个,任经行的脸色就明显沉了下去。二十年前,他跟着师妹师弟他们一起下山,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就再也没有回过贺兰山,甚至都没起过要回山上见一下师傅的念头,虽他的师傅对他不仅有养育之恩,还有救命之恩。
他七岁半那年,阿爹病入膏肓,他阿娘带着他入贺兰山采药,结果不幸遭遇一伙被官兵逼入山谷的马贼,阿娘惨死在马贼的刀下,他忙不择路地逃跑,跌入断崖下的冷泉,昏迷不醒。是师傅救了年幼的他,并将他抚养长大。
可他师傅乖觉冷僻的性格也是够他受的了。
他的师傅常年呆在阴森幽暗的山洞中,不仅不愿见人,甚至极少开口话。
而他跟林杰则有明显的不同。林杰因为从襁褓中就被师傅捡到抚养长大,所以什么都听师傅的。但他在正常的尘世中,已过了七八年,早就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想法。
可是,当他想下山去看重病的父亲时,师傅不许,当他想下山祭奠死去的娘亲时,师傅不让。但凡是跟下山有关的事情,师傅统统不准。
他逼不得已,好几次蹭着黑偷偷跑下山,却每次都被困在师傅精心设置的迷障和陷阱中无法自拔。久而久之,他不得不慢慢断绝了下山的心。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只能呆在山上,被迫于他的师傅一样,断绝尘世中的一切,和一个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师弟一起度日。
是的,在他看来,林杰就是个傻瓜,什么人情世故,什么社会经验,统统不懂,叫他干嘛,他就干嘛,跟个扯线木偶没啥区别,成只会傻呵呵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师哥、师哥一个劲地叫唤。
一开始他不很习惯,后来时间处得久了,他居然觉得,作为唯一可以跟他正常话,陪他正常玩耍的师弟,虽然傻呵呵的,但是也慢慢变得顺眼起来了。
他一长大,很快变成了一个健壮的少年。他也慢慢从师傅那里学会了拳法和避开迷障与陷阱的办法。但是,此时的他,早已没帘初迫切想下山的渴望。
他曾以为他的这一生,会跟他的师傅一样,永远在这峰峦叠嶂的贺兰山中度过。
直到有一,师妹上了山。他终于见到除了师傅和师弟以外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他内心雀跃不已,虽然师妹性格较冷,从不主动与他话,但他们同住山上,光是想想能和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起在山上生活,就让他激动不已,他甚至有些感谢师傅制定的不准下山的规定。
可惜好景不长,师妹很快就带着一个姓夏的少年上了山,而且明显与他比较亲昵。而他一向刻板独断的师傅也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对师妹和那姓夏的少年,经常一起下山视而不见。
他的心中,若没有嫉妒和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想方设法了解师妹的喜好,努力讨好她、接近她。可是师妹对他从来都是淡淡的,甚至没有对他笑过一次。而对那姓夏的少年,却越发地亲密无间。
他很是不解,也很是无奈,那姓夏的少年不仅手无缚鸡之力,长得也似弱不禁风的呆书生,成只会看些破破烂烂的书籍,根本无法与他的孔武有力相提并论。
他的师傅定是也这么想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受那姓夏的少年拜师礼,只不过看在师妹的面子上,对那饶到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师妹的眼里依然只有那个姓夏的少年。她会主动与那人话,她会看着那人笑逐颜开,她会拉着那人一起研究兵法和奇门八卦。
后来,师妹的父亲出事了。在师妹的苦苦哀求之下,他的师傅终于准许他和林杰一起下山去帮忙。
然而他们下山以后,遭遇了军队的阻挠,很快便因此失散。而他苦寻师妹不得,却意外得知了炎月印的秘密。
也正因为如此,当他在回山的必经之路上,等了足足三个月却始终没有等到师妹他们时,他终于明白,那个他深深爱慕并完全有能力找到他的师妹,根本没有找寻他。是的。在他师妹的心中,完全没有他一丁点儿存在。
那一刻,他心中泛起的失望、伤心和痛苦,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没有再回到山上,山上没有了师妹,甚至不见了林杰,没有任何他留恋的人和物,只有一个冷冰冰的,不愿与人沟通的师傅。
而他,再也不愿孤零零地生活在那个冰冷的牢笼,那个让他遇到一生所爱,又彻底伤心绝望的牢笼。他决心离开贺兰山,彻底离开那个他生活过多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