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只觉得刹那间心中便源源不绝地涌进无数个念头,她还来不及细辨,却已然清楚了眼前之饶身份陆炳。
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莫名恐惧感遏制住了她的身形,让她在一瞬间想到了祭坛中出现的白泽。虽然眼前的这个人明明就是个人类,可为何当他的心思冲入她毫不设防的心扉,会让她浑身感到无所适从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呢?
“怎么了?我的话很难懂么?”那个声音犹自着,仿佛只是那么随意地一,亲切中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可这几分笑意听在明月耳中,却多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从眼前之人脚上的鹿皮靴移到了他身上披着的月白色锦袍的边角,再移到了他系在腰间的金镶玉革带,最后终于移上了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
那是一张初看起来很是温和亲切的脸庞。细细的弯眉,高挺的鼻子,五官甚至称得上有七分清秀。而那对微微上翘的凤眼蕴藏着太多她看不懂亦摸不透的底色,静静地,桀骜地审视着她。而他挂在嘴角看似悠然自得的笑容,隐约带着那么一星点若有若无的邪魅。
他对她起了疑心!因为赐方才的忽然举动!这是瞬间划过明月脑海中的念头。
“大人!”明月忽然很庆幸自己带着帷帽,陆炳再是神通广大,此时也完全看不出她眼神中的惊惧。她拔高了声音,故作娇弱地捂了一下胸口,“我胆子着呢,经不住吓的。”
“呵呵。”陆炳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而亲切,丝毫让人察觉不出他心中的阴暗,“既然胆子,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脚崴了都没个人扶着?要不我派人送姑娘一程吧?”
明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陆炳这是打算查明她的家底?!
正在这时,钉子惊慌失措的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唉哟!你这死子居然还问我这种蠢问题!”明月尖着嗓子高声喝道,“这么久了没见我回来,你就不知道来找我么!”
“我错了!我错了!!姐!您别打我!千万别打我!”钉子一副恨不得抱头鼠窜的害怕模样让明月心底也暗赞一声:演技绝了。
陆炳见状,淡淡地轻笑了一声:“既然姑娘的下人找来了,那我也就不多事了。”罢,他从容不迫地转身朝着北镇抚司正门走去,他的步伐稳健,气度不凡,在森严的昭狱映照之下,依然显得那样泰然自若。
可明月心底清楚,那只是他的表象。他的真实内在比这眼前的昭狱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钉子,你来的真是时候。”明月见陆炳飘然走远,心里如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顿时松快了不少。同时,她亦感到自己的后脊背到了现在还是凉飕飕的,显然是后怕不已。
“我见你半不回来,担心你有事所以就过来了,还好赶得上!”钉子此时也已收起了演技,笑嘻嘻地道,“夏姑娘,你刚才话的声音都完全变调了,又高又尖的,完全不像平时的你嗳!不过我随机应变,配合得还不错吧?嘻嘻。”
“很不错!多亏了你!钉子,不然我今可没那么容易脱身。”明月由衷地赞道。
钉子颇有些得意:“嘿!事一桩!”他抬起头来,发现之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闪进了北镇抚司的正大门,不由得开口问道,“不过,夏姑娘,刚才那人是谁啊?昭狱里当官的么?”
“他就是陆炳。”
“啊?陆炳?”钉子瞪着眼睛,大吃了一惊,“他怎么看起来有些有些”
“有些和善是吧。”明月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
“嗯。”钉子连忙点点头。
“这才是他高明厉害的地方。”明月叹息道,“难怪当年我阿娘都对他无比忌惮。”
“这话怎么?”钉子很是不解。
“回去吧,这里不是话的地方。”明月罢,带着钉子很快离开了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