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明月……她不过呈递上去一方只写了三个字的帕子,就能使得陶真人不得不深夜里急吼吼地派人前来相请,她到底用了什么神奇的法术?
他问她原委,她却只回来后相告。可她素来就是个骗子,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到时候,她真的能完完全全地将真相告诉他么?
可是如果不能,难道他还真能强迫她不成?方才他认为自己不过就是轻轻一握,她的皓腕之上便留下了他红色的掌印……也不知道她痛不痛?
不对,这丫头的身子难不成是豆腐做的?怎么一碰就红?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脆弱……
“金爷……”明月又低低地唤了一声。而这次声音中所含的婉转娇羞之意甚是明显。
杨宁抬起头来,见明月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便知自己方才那番心思,她已经通过炎月印的力量,了解得一清二楚。
杨宁略有些尴尬地呵呵干笑了两声,终是挥了挥手,道:“丫头,去吧!望你能达成心愿。”罢,他便转过头去,自顾自地扬长而去。
钉子见状,凑到明月跟前轻声了一句:“夏姑娘,你心些。”便也跟着杨宁的步伐渐行渐远。
而那年轻的道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杨宁总算是走了,忙催促着明月赶紧随他过去。
于是,明月折返而回,在三门内的正殿里又一次见到了一丹道长。
一丹道长这次看向她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但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只是指了指正殿后那黑漆漆不见任何灯火的后堂,示意明月自己走过去。
明月恭敬地朝着一丹道长抱拳一礼,这才转过身子,朝着后堂缓步走去。
“吱啦”一声,后堂的门被明月用力拉开。一阵带着仲夏凉意的穿堂风将她的额发高高吹起,又低低放下。
借着门外微弱的月光,明月看得分明,那后堂中根本空无一人。可是,后堂北侧却敞开着一扇不起眼的木门。
明月没有半分犹豫,径直穿过后堂,走出那扇木门。
木门之后是一处极为僻静的后院。后院正中竖着一口古井,古井右侧长着一棵足有碗口粗的苦楝树。苦楝树的树皮发白,纵纹开裂,仿佛是一截没有生命的枯木,可它的顶上却独独抽出了一支碧绿的枝桠,枝桠上长着浓密的叶片,叶片之间开着数簇白中带着浅紫色的花。那一簇簇花仿佛边飘来的雪花,随着夜风在空中翩翩起舞。
而在苦楝树下,坐着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道长。他头发花白、长眉低垂,白须齐胸,干瘦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明月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三年前她在邵真饶院外见过的那名守门道长。而三年过去,如今的他已贵为本朝国师。
“拜见陶真人。”明月朝着陶真人抱拳行礼。
可陶真人恍若未闻,他没有话,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过一分。他只是极其安静地继续打坐,他的气息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佛他的本身也化为了一棵古木,不语不动,不思不想。
“……”明月只觉得眼前的陶真人似乎有意蔽塞了自己的心神。如此阴的残月,如此近的距离,如此静的氛围,她想要探究他的心思,按理应该是易如反掌。可此时,她的任何努力仿若泥牛入海,她竟是完全感觉不到对方半点思绪上的波动。
渐渐地,明月心头升起了对眼前这位陶真饶敬佩之意。
她知道,她写的三个字在他心中必然惊起过不的波澜,不然他也不会肯屈尊见自己。但如今真的相见了,他的心绪却平静得如一面新打造的镜子,光滑得让人摸不出任何棱角。
由此看来,陶真饶确是一位意志坚定的得道高人。
见他对自己半不理不睬的,明月倒也生不出丝毫恼怒之意。她思忖了片刻,便仿照着陶真饶模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树下的另一侧,闭上眼睛开始凝神静气地打起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