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夏言离世已久,世人皆以为他并无后代。我此时贸然我自己就是他的后人,您起疑也正常。更何况如果我真是夏家的子孙,毕竟隔了两代人,我一个姑娘家的,有什么理由不安生度日,非要掺合到这件事当中呢?须知,如今的严相势力庞大,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而且,万一我是那严相专程派来刺探您是否有异心的人呢?”
“……”徐大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但他看向明月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复杂和幽深起来。
“你是如何得知我内心的想法的?”半晌后,他突兀地问道。
“以大饶性子和为人,会这么想,很正常。”明月自然隐去了炎月印之事。
“姑娘,你很不错!我现在倒真有些相信你是夏相的后人了。想当年,夏相才思敏捷、纵横辨博,朝堂之上无人能及。只是……可惜了……”徐大人深深叹息道。
“我祖父用心极巧,便是他当年制的荷叶笺,至今也无人能仿。”明月轻声道。
“呵呵。”徐大人嘴角一扬,忽然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荷叶笺,乃是当年夏相自制书笺,做工极为精巧。别模仿,真正见过此笺的人都极少。时隔多年,如今还能知道此事的人……绝非来路不明者。
想到这里,徐大人方点零头,开口改了称呼,道:“夏姑娘,多谢你救下了锦儿。让我得知了爱女如今真实的处境。”
明月心中明白,徐大冉了此时,才肯真正相信自己的身份。虽然他仍疑心自己搀和此事的用意,但至少他相信她不会是严相派来的奸细。
“徐大人,对阿瑶姐姐的事情,您有何打算?”
“打算?”徐大人嘴角处挂着的那抹极淡的笑容直接变成了一个大大的苦笑,“我能有什么打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我的阿瑶还是被我送去做妾的,我有什么脸面上门去见她?便是我真的豁出去这张老脸,以严相那孽子的德行,难道就会乖乖让我见到阿瑶了么?”到这里,徐大饶眼角处竟也闪起了一星点儿隐隐的泪光。
明月不由得叹息一声:“原来徐大人……您心里已经想得如此透彻了。”
“透彻么”徐大人声音极沉,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心底有无数复杂的情绪翻涌而出,“我何尝不知阿瑶的性子!她是我从到大精心养育出来的之骄女。她美貌善良,聪慧温柔,骨子里有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她是我膝下唯一的女儿,也是我最心爱的孩子,便是我那两个儿子璠儿和琨儿也远远不及她。我何尝想让她所嫁非人,可是……”徐大人摇着头,微微语塞,他看着明月的目光中流露出无比的悲哀和惋惜,甚至有几分深切的悔意。
明月知道,徐大人其实并没有在看自己。他的目光透过自己的身子,仿佛看见了那个身陷相府苦苦挣扎的爱女。
“阿瑶……”徐大人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嘴里喃喃自语。
可明月的脑海中却迅速闪过了徐夫人泪流满面的样子和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个锦衣幼童极其愤怒地扯住徐姐姐嫁衣的场景。
原来……徐家的其他人对徐姐姐嫁人根本就是完全抗拒的,而眼前的这位徐大人还是独断专行地毅然将爱女嫁了出去。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爱女之意在他之前的铁石心肠下显得如茨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