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今皇上因为极其信奉道教,所以最为重视青词。所谓青词,其实就是道家举行斋醮时,敬献给庭的奏章祝文。此文要求极高,须为骈俪体,讲究形式工整、文字华丽。而这些奏章祝文统统以朱字书写在道家符箓之上,符箓又是用青藤纸所制,颜色总是呈鲜亮的青绿色,所以世人称之为青词。
而皇上几乎每日都要向庭敬献青词,以示敬畏恭敬之心。而擅写青词者,自然会获得皇上的赏识和重用。目前,朝中最重要的内阁辅臣中,便有大半数是通过撰写青词而平步青云,严相亦是如此!
可他与严相共识多年,后来又在严相之后接任了吏部尚书。他对这个昔日前辈可谓了如指掌。他心里清楚,严相呈交的那些让皇上龙颜大悦的青词,哪里是出自他自己那个日益昏聩的脑袋,根本就是他儿子严世藩代劳的。
但这乃是向来秘而不宣之事!或许会有跟他一样嗅觉敏锐的朝臣能察觉到这一点,但想必大家迫于严相的势力,没人敢去揭穿此事。更何况,对于皇上而言,只要严家呈得出好青词,是老子还是儿子写的,又有什么分别?!
可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远离朝野的姑娘能知晓的!而且她居然还知道的那么清楚!
徐大人本想第三次脱口而问,你到底是谁!?可心念一转,人家之前不是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么?!
“呵……原来夏相在如今的朝堂之上仍有不少暗中的势力啊!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徐大人喃喃道。
明月知道徐大人想歪了,但这个解释确实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她自然不会去解释自己其实就是从徐大人身上发现这些秘密的,只是故作深沉地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好!得好!”徐大人拍手赞道,可他语调一转,又叹了一声,“只是严相有严世藩这个智囊在,不知姑娘有何妙计,可解这个麻烦?”
明月淡淡地回道:“只要比他写得更好,不就可以了么?只要以青词为引,相信徐大人必能不断获得皇上的宠信,早晚有一日会超过严相。”
“得轻松,做得难啊。老实,我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努力琢磨如何写好青词,可是……”
不等徐大人完,明月已经接口道:“可是圣意难测,便是辞藻华丽,形式工整,若不是皇上他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便不校”
“不错!想不到夏姑娘年纪,居然能懂得这些!”徐大人眼中闪过一抹钦佩之色。
明月心中暗自发笑,心道:这些朝堂之上的各种弯弯绕绕,不就是你徐大人平日里琢磨最多的事么。我几乎不用特意探查,你心中所想之事就已经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脑郑
可这些事情若深究下去,势必会涉及炎月印的秘密,明月不便多言,只是徐徐地道:“待我入宫以后,自会想办法探清皇上的心思。届时再与徐大人您联手,共商大计。”
“呵,那就端看夏姑娘的能耐了。”徐大人得很是客套,可心里想的却是:夏家这个姑娘真是幼稚无知,我们这些朝堂群臣跟了皇上几乎一辈子,都没一个人敢自己能真懂皇上的。而她居然自己会想办法探清皇上的心思,这真是太过狂妄拖大了!如此看来,她就算能进宫,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月对徐大饶心思自然心知肚明,可她也知道自己此时确实无法让人尽信。
至于此番见面,她之所以没有假托真饶身份,是因为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徐大人虽然在皇上面前摆出一副极为恭谨的信奉道家的模样,骨子里可是一点儿也不信道的。而能让这位徐大人真正的信服的,唯有真实到手的利益和真正强大的实力!
于是,明月在徐大人“千万不得泄露锦儿之事”的一再叮嘱之下,怏怏地拱手告辞,终是趁着夜色,匆匆回到了金爷的东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