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一众军将退下之后,黄射身边又只剩下了些许谋士,宗族子弟,当下便三言两语的议论开来:“太守,咱们这边打得如此艰难,这二公子,这个时候不断派兵力过来增援,打的是什么主意?”
“哼,还能是什么主意,这景升公一向都是贤明,两位公子至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建树,此次领兵出征,还不就是为了堪磨些功勋,好为将来计!”
“尤其以二公子呼声最高,是以才抓住了这等际遇,对于功勋方面最为热枕……”
“嘘,噤声,这等事情,岂能是你我能非议的?”
“看着情形都是晓得,这二公子,添油一般的一个时辰两三百号人,能派多少人过来?又能起到多少用?”
“还不是就是为了在这关键时候,能够分上一杯羹,将来能领些功勋,上奏朝廷之后,这地位自然就是再度拔高,说不得这功勋升迁之上,比俺们太守还来得快哩!”
这些谋士和黄氏宗亲,在平时里期间,尚且看不出来,一旦到了这等关键时节,什么地方能够捞功勋,得升迁,却是算得十分精细的,因为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能够聚集到黄祖父子二人的麾下,不少人都是打的这个算盘。
黄祖这边也算是老将了,身经百战也不算为过,这等谋士,宗亲,一旦打了败仗,责任却是推不到,也追究不到他们的头上来,但是一旦打了胜仗,都是可以再功劳簿上面记上一笔的。
这就是他们以后不管是在军中效力,还是在出仕官场,推举为官的资历和张本。
到了这等时候,整个战事还是岌岌可危的模样,这些人首先算计的就是万一打胜之后,自家这边功劳会不会被分化削弱出去。
黄射有时候也是有些头疼,这些人对于战事上是一点儿令人眼前一亮的好谋划都没有,但是论到起这些算盘,却是打得噼啪作响,各种精明,各种思路清晰,却丝毫没有想到,这等光景,还说这些,除了添乱,还能济得什么事!
黄射听到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非议了起来,当时就是被气得脸色铁青:“还想这些作甚,现如今吾等都朝不保夕,火烧眉毛了,二公子那边全力在调兵遣将,却被你等说得如此不堪,尔等这个时候难道还没有看清?”
“这一仗咱们打得好也不过就是堪堪能够自保,在这长江边上稳住就算不错了,更不用说,到时候下水游过去,还夸夸什么分润功绩之事,就算是得胜了,景升公保全荆州十余年生聚,就算是分润一些功绩荫庇公子,尔等还有什么好说的?”
下面的谋士和黄氏子弟这个时候都是一肚子的怨言说不出来,不过听着黄射这般一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是忐忑了起来。
黄射看着众人,只是恨铁不成钢,父亲在的时候还好,对于这些人怎么使,怎么用都是有自己独到的安排,不在其位黄射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棘手,但是这些人又都是自己或者家族里面的心腹,将来都是羽翼和倚仗,也只能是慢慢来了。
黄射教训了一番他们之后,随即又是颓然坐倒,有些无力的说道:“驴日的周瑜,这是要逼死我黄家的根基啊!”
“哪怕就是此次挡住了周瑜还能怎样,就算是分润了功绩又能如何,咱们的地位只要能保住,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
在场众人看着黄射这灰心丧气的模样,都是有些面面相觑,谁都知道,父亲新亡,江夏郡的局势又是如此糜烂,黄射已经是在勉力支持了,虽然斗志上有些许不足,前番黄射都是没有心思,只是一路跑,一路逃,仿佛被打垮了精神一般。
一直到了鄂县地界,才勉强缓过神来,勉强打叠起精神来应对眼前的局面,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为将来做打算,一时之间,在场众人都是没有了信心。
一人犹豫了半晌,最后小声的说道:“黄氏一族,在荆州也是豪门士族,根基何止数百年,更何况令尊为景升公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边局面总不能让太守父子二人一力扛之!”
“更何况,黄老将军已经殉节,想必景升公那边也说不出什么来,这场战事打到现在,太守也已经是尽力……”
这话说得也是没有错处,谁都知道,现如今群雄逐鹿,一州之主这种各地的诸侯势力,都是可以随时易主的,但是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却完全是可以抽身事外的,不过就是换一个主子效力罢了。
可以说的是,即便是刘表不当这个荆州之主了,黄氏家族依旧是能够保持住豪强地位,子弟官位,这就是门阀豪强的力量。
这就是为什么在另外一个时空,曹操讨伐荆州的时候,蔡瑁,蒯越,傅巽、王粲等人都一力劝刘琮投降,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和平投降,不过就是换了一个主公而已,对他们的家族势力丝毫不影响,而且还会加官进爵。
江东那边以张昭为首的主和一派也是如此,只见此人缓缓的说道:“既然太守以为,此战艰难,不如吾等就及早抽身,依照黄家的势力,景升公不好轻动,无非就是贬斥一番!”
诸葛亮的岳父,也就是黄彦承,黄祖,黄忠,黄权都是黄氏家族的能人,效力于江东的老将军黄盖,其实也是这一支分离出去的,黄盖是南阳太守黄子廉之后,迁到了零陵。
总的说来,想要动这等世家大族,是要权衡一些利弊的。
此人说到这里,黄射忍不住就是心中一惊,如此,岂不就是要弃了尚且还在死战的军中甲士,肚子逃了?
“吾知太守心中犹豫,不过要知道,只要太守还在,将来不过就是重新振作收拾而已,若是真的在此行险,搭上了性命就万事皆休!”
“这一切,还要看太守对这场战事的判断!”
黄射沉默了良久道:“尔等先下去,这个抉择,怎么能轻易做出,吾……想一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