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将面前的这批曹兵冲散之后,回头朝着百姓们吼了一句:“这个时候还不跑,在等什么,往西,往南走,我们还要与曹兵打一仗的。”
对于这些百姓来说,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语言,只是眼神当中泛起了一阵光彩而已。
一些百姓都匆忙的逃跑,远离这炼狱一般的战场,本来巨扬城这地方打了两天就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曹军死伤得不少,填城的百姓也是一大片的倒下,冰冷的尸体摆在这里,连看都没有人去看上一眼,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对于巨扬城守军一方来说,何尝不是如此,除了陈震所部两千龙骧军正军以外,又有多少人是见过这般阵仗的?平日里倒还算是井井有条,真的打起来的时候,全部都是慌了神,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有曹军登上了城头,若不是陈震灵醒,将其他三个城门彻彻底底的堵死了,恐怕早就破城了。
更不用说,陈震亲力亲为,带着麾下的士卒,不断领着自己的龙骧军主力兵马四处扑救,这才堵住了,虽然想象得到会守得艰苦,但是真正身临其境,就知道这样战事的惨烈之处。
此时此刻,见到援兵赶到,但另外三面城门依旧是在攻打的过程当中,空中弓箭依旧是密密麻麻在撒下去,而弓弦震动的嗡嗡之声,守城的兵马一时之间没有多少的经验,也是在城头之上死了不少,要知道,这还是在这两天有了一点儿经验的情况下,城头城下,但凡是在弓箭范围之内尸体都是横七竖八。
在这个时候,陈到领兵突袭屠杀了一面数百曹兵,孙礼这边也是反应过来,急忙鸣金收兵,将扑城的士卒收了回来,巨扬城周遭一片混乱,烟尘卷动,调度兵马的声音混杂。
而这个时候的陈到命令回下士卒停下来整顿队列,也让赶路的他们能够有一口气休息一下,每个人慌乱的喝水啃饼子,只能吃个五成饱,免得打不开,这个时候双方都乱纷纷的重整队列,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隙,这个时候双方都是达成了默契,要堂堂正正的见一战了,陈震这边也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而其他几面填城的百姓,在这个时候却是没有曹兵再去管他们了,某一时刻,陈震长枪一指,双方的大战轰然爆发,而在这巨大的空隙中,数千被驱之填城的百姓正哭喊奔走,乱作一团,谁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荆州这边还有援军赶来,他们这些百姓,本来就是报了必死的心了。
这条性命,恐怕就要到此终结,填在这巨扬城下,究竟是死在守城的士卒手上,还是曹兵的手上,只是方式不同而已,现在没有人管他们了,有的呆呆愣愣不知道如何是好,有的拼命就朝着巨扬城的城门涌去,更有的不知道从哪里涌起了勇气,就这样怒吼哭喊着随地捡起土石,就掉头向驱赶他们的曹军军马扑去,这个时候他们也想通了,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向曹军冲过去,一泄心头之恨。
随着陈到的一声令下,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一股股卷动的灰尘喧嚣而起,首当其冲的还是陈到所部两百骑,身后三千步卒紧随其后,随着战马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就宣告着这场大战拉开了序幕,这是双方实力硬对硬的较量,陈到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向着孙礼所在大矗而去,斩将夺旗!
而这个时候的孙礼所部,基本上已经将自己麾下的兵马收拢了过来,要知道他们这支兵马,总共就是一万人,扑城这两天也算是死伤了两千多接近两千的数量,陈震这边加上临时招募来的甲士伤亡略微小一点儿,不过也有一千多人,不过精锐的龙骧正军只有三百阵亡,八百正县兵也还有五百数量,这些都是能够用的,毕竟陈震也在等一个机会反击或者突围,手中的兵力能节约着用也就是说,陈震这边能打仗的加上稍微整训的县兵还有两千两百之数,曹军兵马通过孙礼发出的旗号,急速的调动集结阵型。
陈震在城墙之上,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我们还有两千多得用,这一仗加上叔至的兵马,共计也有五千多,现如今曹军攻城损伤了一些,料想也是八千多的人马,可以一战了!”
虽然说也是一场硬仗,不过双方的兵力也已经勉强达到一战的水平,孙礼也料到了,城中兵马一定不会坐视,果不其然,城中杀出了荆州军的甲士,看这一往无前的冲击架势,就知道城内城外已经决定和他们死战一场了,陈到他倒是听说过,毕竟是刘备原来的心腹人物。
看起来,刘琮是将刘备的家底都消化干净了,孙礼也没有料到自己领兵出征的第一战,对方就如此坚决,如此提靴可破的小城,就是有陈震这支军马作为支撑,才抵抗了那么久,现如今陈到还来了一支援兵,不过孙礼是不怕的,毕竟曹军马步还没有怯战一说,也好,一起来吧,只要打垮了他们,这小小的巨扬城终于是抵定了,
孙礼没有什么好多的,命令麾下曹军甲士严阵以待,对于他们来说,所幸就一股脑的决定胜负也好,陈到这一支奔袭而来的兵马,料想也是疲敝,虽然自家儿郎打巨扬城也有所损伤,属于仓惶接战。
但是孙礼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不紧不慢的调度兵马,要和陈到抗争,不过先前陈到率领麾下冲了一阵,马上两三百骑士,甚为骁勇,自家所部也有骑兵,不及陈到所部精锐,此时此刻冲锋起来,也没有一个骑兵是稍稍探出脑袋了的,这是为了躲避弓箭而已,已经可以看出来老练,且冲杀之间无一人有稍稍迟疑退缩之势,就如同一层层钢铁铸就的波浪一般,只是坚定向前蜂拥冲杀而来。
陈到对于麾下儿郎有足够的信心,刘备原来的家底基本都不厚实,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最为厮杀的部曲都调到陈到的麾下了,这是另外一个时空白耳兵的雏形,自然能战,且是天下有数的强军兵马,曹军甲士也有些紧张了,与这支强军撞上,又要丢下多少条性命来?
孙礼现在大纛之下,双目喷火,这些荆州的甲士当真不怕死么,曹操南征这一仗,对于曹操和刘琮双方来说都是打得十分憋屈的,曹操在樊城丢了数万儿郎的性命,怎么啃也啃不来,最后面临汉水,无计可施,还是蔡瑁抬了一手。
刘琮又何尝不是火大,一直以来,若是正面较量,说不得还是一场硬仗打,他们可以把曹操拖死,发起反击,可是刘备和蔡瑁两个不稳定的因素都是爆发了,什么是硬对硬的较量,陈到和孙礼发起的这一仗便是了,曹军士卒同样紧张的等待着孙礼的号令,十几名亲卫拱卫着孙礼,随时随地要将孙礼的军令传达下去。
孙礼所部骑兵的数量同样不多,已然不足五百骑,而且不算是比较精锐的,平日里这些骑兵都是充当为大军警戒哨探的任务,不过孙礼这边正如前面所说,想要堂堂正正的一战,和荆州军分个高低,一直以来荆州守,曹操攻,他们是吃了苦头的,有数的胜利都赢得不怎么光彩,现如今却是有了机会,和荆州所谓的正军兵马好好撞上一下!
孙礼这边只是严阵以待,看着陈到杀过来,对于他来说,只是在中军调动而已,虽然还未曾下达冲杀的命令,可是杀气已然腾空而起一般,在空中盘旋了起来!
陈到所部骑兵先行,步军紧随其后,这点距离,不过堪堪可以把战马的速度冲力提到最大,现如今马速已然提到最高,每个骑兵甲士手中捏着的长枪映衬着冬日,泛起一片寒光,孙礼在某一时刻陡然将佩剑拔出。
军旗猎猎作响,向着巨扬城所在倾斜而去,所有的人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孙礼的第一个号令竟然是先出一支兵马防备巨扬城。
谁都知道,孙礼也是宿将,屡立战功的人物,一支三千人的兵马就分了出去,也就是说,除了孙礼的亲军数百人以外,和陈到对拼的兵马已经是差不多的兵力了,孙静可要以身犯险,抵挡住巨扬城的兵马不说,甚至打得赢还可以趁机抢城。
毕竟守城军的战力孙礼这边已经摸得差不多了,没有多少战力可言,而对于陈到来说,双方依旧也是一种权衡的较量,陈震在城头之上这个时候只是觉得是受到了莫大侮辱,原因无他,孙礼也知道他们这边会出来,双方心知肚明,各有战略和布置,但是这个时候主动分出一支兵马来,双方的关键之处何在?
就是看谁更勇猛,谁打得最惨烈,谁能够尽快的解决战斗,毫无疑问,陈震这边的实力稍弱,他们又不能不出城,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陈到这一支来救援的兵马陷入苦战最后覆灭?
这是阳谋,陈震必须出战,才有一线生机,就是要搏这一手,陈震要牵制住这一批的兵马,陈震要和孙礼赌生死胜负,就看是陈震先击溃孙礼,还是看着分出去的一支人马,先击溃陈震部率先夺城。
要知道孙礼死了,这支兵马只有退,主将都没有了,还打什么打,若是这边先将陈震击溃,趁势抢了城池,陈到驰援巨扬,也没有了任何意义,胜负的天平就在一念之间,双方一交手,开战即决战,而得到孙礼的号令之后,那军候,也是挥刀怒吼,死死瞪着那些仍然冲击的陈到骑兵,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烦闷无比,也有所不甘,他始终想的也是去正面决战,军中将领,就是要喝大碗的酒,吃最肥的肉,打最硬的仗。
但是军令如山,孙礼既然让他去会陈震,他如何能违抗军令,此刻他放声大喊:“走,咱们去会一会陈震,灭了他们,再抢下巨扬城城门!”
随着一声号令,这支兵马从一边分出,犹如潮水分离一般冲杀而出,向着陈震所在的城门而来。
陈震这个时候只是到了城门洞:“打开城门,放百入城,随后随我冲杀出去!”一时之间,城门打开,一些被裹挟的百姓,终于是等到了城门大开的时候,蜂拥而入,而冲杀在队伍最前的陈到突然一声怒吼,麾下随他冲杀而出的两百骑兵在前,直接就击向孙礼所在的阵列当中,作为曾经的刘备亲军,这支兵马不知道打了多少硬仗苦战,一步一步都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挣扎而出。
而且陈到一直以来都是带领着这支兵马,他的意志便是代表这支兵马的意志,经过如此多年的配合,陈到与这些弟兄一起摸爬滚打,战阵上配合度已经达到了最高峰,一直以来,刘备几乎都没有打过胎富裕的仗,除了继承陶谦的家底,富裕了一把,不过被吕布和袁术联手搞垮之后,便是再没有好的发展机会了。
而刘备麾下的三军将士,基本上都是势单力薄,没有依靠,没有根基之地,可是现在刘备已经故去,他们背后有荆州父老,有荆州广袤的土地,庞大的人口,充足的钱粮作为支撑,这就是他们拼死到底的底气。
孙礼见到陈到如此决绝,越是不可思议的咦了一声,随后双方猛然碰在一起,战阵之中,除了娴熟的厮杀技艺和敢死的决心,与袍泽之间的配合,没有多少花里胡哨可言,在整个战场之上,除了厮杀呐喊之声,就是金属摩擦的声音,骨头折断之声,声音凄厉而恐怖,陈到身先士卒,他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杀人机器。
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被极快的调动了起来,手中长枪舞动,刺出迅捷如电,转瞬之间,枪挑三人曹兵下马,长枪因为曹兵抵挡的力道,略微荡开,而陈到的手中长剑,微微一带,随着战马的冲刺,以极快的速度便是从一名曹兵身边划过,再看时,那曹兵的脑袋已经垂了下去,一头栽下马去,却是颈子上的大动脉已经被割开,鲜血喷洒而出,溅得陈到连人带马都是血迹。